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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定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目的当然是暗示陈廷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过去别牵扯到袁祖悳身上。熟知杨文定性格的幕僚答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抚台,是否规定期限?”

杨文定白了那幕僚一眼,哼哼着说道:“案件牵涉洋人,案情复杂,就别给陈廷璜加担子,叫他慎查细查即可,不必限期破案。”

幕僚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杨文定默许陈廷璜和袁祖悳可以把这个案子大拖特拖,拖到洋人自行罢休,赶紧骂了一句小人糊涂,然后提笔写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签押房门外却快步冲进来了一个戈什哈,神情无比紧张的打千说道:“禀抚台,城门来报,说是有三个洋人手持状纸,突然来到苏州城外要求进城告状,状告上海知县袁祖悳包庇杀害教民的凶手,城门官不敢做主放他们进城,只能是请示抚台大人你的意思。”

砰一声,杨文定手里的茶碗一下子摔得粉碎,目瞪口呆了半晌后,杨文定跳了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洋鬼子,无法无天了!竟然敢跑到本官的巡抚驻治苏州城来闹事,真当本官怕了他们不成?”

“马上去告诉城门官,不准洋人进城,绝对不准洋人进城!”

“洋人再啰嗦什么,叫苏州县去和他们应对!别再来烦本官!”

来报信的那个戈什哈唱诺,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抚台,小的还得禀报你一句,那三个洋人来历好象不简单,他们自己说了,他们中间的两个,就是当初青埔教案的那两个洋人,他们说这次只想请抚台大人你主持公道,不想再象上次一样,闹得直接把洋人炮船开到江宁城下。所以请抚台大人你秉公办案,不要包庇听说是你门生的袁祖悳袁县令,不然……不然的话……”

“不然什么?直接说!”杨文定铁青着脸喝道。

“不然他们就要到江宁去找两江总督告状。”那戈什哈壮着胆子说道:“请两江总督主持公道,惩治元凶袁祖悳和包庇袁祖悳的人。”

杨文定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咬牙切齿的盘算了片刻,杨文定突然又转向正在给陈廷璜写信的幕僚,脸色阴郁的吩咐道:“别写信了,改用公文给陈廷璜去令,限他三天之内,务必要查出上海教民案的真相,严惩凶手,查办元凶!无论牵涉到谁,都不许徇私包庇!务必要给洋人一个满意交代!公文上还要给本官写明,长毛已经都已经打进了湖南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再给朝廷添乱!”

已经听到情况的幕僚赶紧答应,手忙脚乱的重新拟文,杨文定则心中暗骂,“狗娘养的袁祖悳,尽给本官找麻烦!他娘的,洋人怎么会知道袁祖悳是本官的门生?还拿到江宁告状威胁本官,这是看准了本官的弱点往死里打啊?”

第十四章 养虎遗患

当顶头上司松江知府陈廷璜一身便装的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袁祖悳就已经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但是仗着有巡抚座师撑腰,袁祖悳开始还没怎么的慌张,还强作笑颜打听陈廷璜的来意,陈廷璜则直截了当的告诉袁祖悳,道:“老夫是为了上海教民被杀一案来的,洋人跑到松江击鼓鸣冤,状告你偏袒杀害教民的凶手,所以老夫不得不来。”

“府尊,冤枉,冤枉啊。”袁祖悳大声喊冤,道:“洋人那是胡说八道,凭空诬陷,你要为下官做主啊!”

“袁大人,你如果真是被冤枉的,本官当然会还你一个公道。”陈廷璜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没办法,杨抚台下文,限我在三天之内查清此案,严惩凶手,给告状的洋人一个交代,所以本官不能不追查你在此案之中的牵扯,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也由本官接手,你也得按规矩接受本官问讯。”

袁祖悳满脸的难以置信了,陈廷璜也知道袁祖悳不会相信是杨文定亲自下令查办他,便主动出示了杨文定亲笔签名用印的正式公文,而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和印章,袁祖悳简直就是如遭雷击了,失声说道:“怎么可能?恩师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命令?还有,恩师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