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听楚宁这么说玉芳自是不再提这档子事,只当这事没问过,喝过盏里的茶便找了个由头先回去了。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家嫂子的背影,楚宁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小朝,大阿哥呢,今儿?怎么没见着他人。”

孩子小的时候楚宁是个没规矩的,他们愿意来请安就来,不想来那就在屋里多睡会儿?,然后直接去读书也很好。不过现在孩子大了自己就有了分?寸,每天早上?弘昇和弘晊都是一定要来自己这儿?请过安,才会去家塾那边的。

“福晋,今儿?早上?奴婢跟您说过了呀,前些?日子九爷的船从外边回来,说是今儿?进京。一大早天刚亮大阿哥就往唐爷那边去了,说是要去挑些?好东西。”

“好东西用得?着他挑?这是又找着借口寻唐瑜去了。”第四次南巡那一回胤禟亲自去了一趟广州府,出海的船员最后一个个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

那一次出去带回来不少东西,能卖钱的全进了京城和杭州的百宝阁,还剩下不能卖钱的满满二十多个箱子都进了养心殿,胤禟也靠着这个总算捞着个贝勒的爵位。

从那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前年唐瑜跟他合伙又出了一趟海,一转眼唐瑜都退休了船才回来。不过听说这回带回来的好东西比上?次还要多,惹得?早就不管铺面上?事的唐瑜都伸长?脖子盼了好几天。

“福晋您又不是不知道,大阿哥就喜欢找唐爷玩,如今唐爷手里没了差事进府的时候少,大阿哥可?不就只能自己寻人去了。”说起这事小朝都忍不住的捂嘴笑,今儿?唐爷被大阿哥缠上?,肯定有他头疼的。

要说弘昇好颜色吧,他又出奇的专一,自打当年在园子里被唐瑜那张脸迷了眼,至今都还觉着满京城的人男男女?女?都捆一块儿?也比不上?唐瑜一手指头,这几年连纳喇氏他们都看惯了唐瑜的戏,不再那般稀罕,就只有他还一门心思的愿意跟在唐瑜屁股后边跑。

被人念叨的小孩儿?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定了亲事,他一大早的出门自然不是为了百宝阁里的东

西,唐瑜自从交了手头的差事,真是一点外边的事都不管。拿钱买下一家戏院重?翻修了一遍之后,就领着他那老师傅搬到?戏园子里住去。

戏园子里本就有戏班,他也没赶走。平日里该怎么唱戏怎么赚钱就怎么办,只有戏瘾犯了的时候他才上?去唱上?一折子。其余的时间遛狗遛鸟,京城里时兴什么他玩什么,竟是把人养得?比前几年当大掌柜的时候还显年轻了些?。

唐瑜这般低调过日子,弘昇能在府里见他的时候就少之又少了。世上?的人最讲究的就是投缘不投缘,既是他不来弘昇也不矫情,自己出府寻他便是。“唐爷,上?回说好的去府里瞧瞧我,怎的又说话不算数,叫我好等。”

自打去年起,弘昇就到?了变声长?个子的年岁,一年里竟长?高了好多,声音也从孩子成了少年儿?郎,这会儿?从外边进来唐瑜抬头一看,逆着光的少年郎瞧着竟真是个大人模样?。

“这几日得?了个戏本子,班主?没空让我帮着给?改改,就少了闲工夫。”弘昇算得?上?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私底下早没了那些?俗礼规矩。他起身给?弘昇倒茶的功夫,弘昇就已经拿过桌上?的戏本子囫囵看过一遍。

“唐爷,本子还成吧,让他们唱一唱无妨,可?也用不着您来改啊。”戏本子不厚,说的也只不过是儿?女?情长?那档子事,没什么出奇的。大不了就是从男的负了女?的换成女?的辜负男的,真要弘昇来写他觉着自己肯定也能写出好些?来。

“传世的好戏哪有那般好得?,有这样?的就不错了。”唱戏这么些?年,唐瑜比谁都看得?清楚,“没这些?戏本子我园子里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那是,人也一样?。都是唱戏,这世上?可?不也就出了一个唐爷,往后的那些?不过都是俗人罢了。”弘昇拍马屁的话儿?张嘴就来,还说得?十分?诚恳。毕竟在他看来唐瑜就是比谁都好。

“说吧,今儿?过来干嘛的,一进来嘴就这么甜是不是有事?”到?底是贝勒府的阿哥,长?辈唐瑜是不敢充的,两人干脆就这般含混着往来不提那些?礼数,竟然也就这

么处下来了。

“啧,不说好了今儿?去百宝阁,九叔那儿?把东西运回来了。”模样?再显年轻,但年岁到?底是摆在这儿?了,唐瑜有时候也觉着自己记性不如前几年好,好在也就这一点不好,旁的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要不然啊这头一个受不了的就得?是唐瑜自己。

“哟,真给?忘了,那走着吧。”唐瑜讪笑两声便打算起身,却不想被弘昇一把又给?拉回座椅上?,“怎么了这是?有事啊。”

“没,没事,就是见着您鬓角有根白?头发,我帮您拔了吧。”当初唐瑜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头乌发在京城传了好几年,差点没把他传成不会老的老妖精,如今过了五十总算也长?了几个白?发。

“那就有劳大阿哥了。”唐瑜自己不打紧,倒是弘昇看了心里眼里都不是滋味。唐瑜微微侧身把侧脸让到?弘昇这边方便他挑白?发,两人隔得?近,一时之间弘昇连呼吸都屏住了。

其实隔近了看唐瑜的脸也没有像外边传得?那么邪乎,这会儿?弘昇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角眉梢的细纹,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只不过这些?痕迹放在旁人身上?难看的紧,放在唐瑜身上?就都成了点缀怎么都好看。

一根白?发而已,拔下来简单得?很。弘昇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就把一直这两年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唐爷,您如今闲着的时间多,为什么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伺候着啊。”

自打唐瑜管着百宝阁一来,他便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要谈生意去那风月场合他也行,只不过多少年来都是露水情缘,心心念念盼着他的多,他的心却好像是块顽石,谁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