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依旧有血有肉的,恐惧感还未褪去,他瞪大眼,看着城主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城主单膝跪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却绵软地没有一点力气,那城主亡魂的瞳孔也开始涣散,他艰难地扭过头,望向了赵襄儿,不解道:“为……为什么?”
城主转过了头,丁乐石才发现他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若是亡魂也有脑浆,此刻便是颅骨破碎脑浆横流的光景了。
赵襄儿落下了抬起了手,白衣飘动,绯红的光落在她的身上,似都化成了皎皎的月辉。
她没有回答,余光瞥了宁长久一眼。
宁长久俯下身子,看着濒临消亡的城主,轻声道:“城主大人好意心领了,但要我们女帝殿下造自己的反,说出去也不像话呀,对吧?”
城主瞪大了眼,先前闪电般划破胸口的猜想被补全了形状,只是他的所有念头,也随着这道猜想的形成而飞快寂灭。
他瞪大了眼,望向了白裙飘飘的少女,眼中尽是怨毒之味:“赵……赵襄儿!你不得……”
好死两个字还未出口,城主的亡灵便如狂风吹去的流沙,在所有人的面前消灭了踪迹,丁乐石瞪大了眼睛,惊魂未定,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看到城主的亡魂彻底消失,他心中的那抹恶心与寒冷才消散了许多。
而秦公在接连目睹了城主的死亡和听闻这白裙少女的真实身份后,他心中惊涛骇浪掀起,震颤难安,而此刻,赵襄儿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浑身悚然,只觉得肠子里所有的阴暗都被翻倒出来,一一暴露在了月光下。
赵襄儿嘴角微微勾起,问:“秦公还有何高见?”
秦公哪里还敢再多看她一眼,他颤抖着伸出手臂,抖了抖袖子,抱拳道:“参见女帝陛下,陛下,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老城主迫使我所为啊,我也是逼不得已,这……这禁绝生米之令……”
秦公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攥紧在手中已被汗水浸透大半的文书展开,撕了个粉碎,然后扑通一声,双膝下跪,拜服在地。
赵襄儿看着低头臣服的儒士,又看了宁长久一眼,宁长久一个月的揍也不是白挨的,很快心领神会,递给了丁乐石一把刀,道:“你来吧。”
丁乐石还有些懵,他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把剔骨刀,右手颤抖,险些没拿稳摔在地上,他转而换做双手握刀,惊恐地看着宁长久。
宁长久叹了口气,望向了赵襄儿,问:“他还是个孩子。”
赵襄儿已转过了身,朝着老宅子更深处走去,不掺杂质的清冷声音在夜色中飘散:“既然要在这座城中生长起来,那便注定不能是普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