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三足细长似竹竿的鸦,它金黄的羽翼边缘振着细微的电与火,而以红日为背景时,它则是一片漆黑的剪影,与宁长久一同盘踞在红日的最中央。
宁长久睁着眼,仰望着天空中的夜幕,黑暗正在消退,外面的光一束束地涌了进来,像是一柄柄巨大的剑,随着夜幕上的金光一起将这个世界撕开。
无数金色的乌鸦掠过破碎的城池,它们蚁附在白夫人的是身上,嘈杂的鸣叫声中,红伞的压力渐渐消失。
白夫人感受到身体的破碎,她蓦然想起了那四张尖嘴猴腮的脸,一个憨厚老实,一个身宽体胖,一个满脸凶相,一个面露慈悲。
六十四年前,她便是被这样的四只猿猴打得百丈神骨破碎成堆。
今日她像是回到了六十四年前。
消磨的神智重新归来,只是她已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金色的群鸦之间,白夫人做着最后的抵抗,她幻生为万物,时而如野草时而如白马时而如山魈,最后化作了老人婆婆与少女。
只是无论她如何变化,此刻金乌似“众目睽睽”,她又如何能脱身?
宁长久一动未动,那些金乌便已将白夫人的分身尽数斩灭。
此刻的白夫人形销骨立,不辨人形,她的骨骼依旧不停地燃烧着,溃烂的神性在她的骨架上绵延出细密的裂纹,她空洞的双眸盯着宁长久,声音沙哑得难以辨别:“你也会死的……我的权柄是因果……你沾染上了……早晚会遇到那只野猴子,被他打死,哪怕你侥幸存活,真正的冥君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宁长久沉默地听完,道:“冥君早已死去。”
白夫人艰难地摇头:“冥君大人没有死……他一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一切,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永恒的极夜吞噬这个世界,你……拦不住的,没有人拦得住……”
宁长久没有回答,他知道白夫人真正疯了,再多问也没有意义。
肩上的金乌振翅来去,本就摇摇欲坠的白夫人在微弱的惨叫中崩溃瓦解。
剑火流逝。
她的骨头落地,大部分化作灰烬,唯有几截主心骨坠落在地,依旧发着莹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