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的声音经由太阳风吹拂，在太阳系外圈边缘的环形冰封带响起。

携带大量辐射粒子的狂暴太阳风跨越九十五个天文单位，在三倍于冥王星终端震波的边缘，形成外观为彗尾的巨大的卵形日鞘，再向外延伸约四十天文单位，终止于日球穹顶。穹顶外，便是寂静、黑暗，茫茫无际的恒星际空间。

“还有人去吗？再来几个……”冰封带同样寂静，所以他声音格外清晰。

没有人应声。

稀落的人流中，缓慢地走过来两个身上穿着肮脏、破烂工装的矿工，目光透着胆怯的希望，瞧着皮埃尔手中的两块金光闪闪的矿石，忐忑了好久，才萌生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之情。

皮埃尔立刻夸张地扬扬手，和耍把戏一样，得意洋洋地将金矿石抛起来，接住，再抛起，再接住，让金子闪动的光芒在昏暗的半环带状封闭城中显得更耀眼，脸上表情异常丰富。他凭这动作已招到二十三个人了，但还不够。

他盯着两个矿工，热情介绍：“这可是他妈的22号氟氖金矿石，耐高温耐侵蚀，化学性质非常稳定，还含稀有的氖。原子序数一个是9，一个是10，一个是化学界顽童，一个是无色气体，却和金元素混一起。知道这有多值钱吗？想想大别墅，想想高级磁悬浮小车，想想美人。噢！那可是真正的美人，不是仿生品。就这么一小块，全有！”

这煽动太他妈有诱惑力了！两个矿工皴裂的嘴唇艰难地咽下带着黑乎乎粘痰的唾液，互相对视一眼，一步步走过去，却又打起退堂鼓，往回缩。

“喂！胆小鬼，真不想赚钱吗？不想勒克斯牌磁悬浮豪华轿车吗？量子石墨烯核能的那种，充电两分钟，够用一百七十年。还有真正的女人，可真他妈。只要一小块！”

“真女人好难养。还是机器女人便宜，什么活都干，还不偷情……”年轻点的矿工嗫嚅着说。

“你这家伙真没出息！真女人不敢想，仿生女人呢？连仿生女人也不敢想吗？妈的！你在冰封带挖一辈子矿，能挣几个钱？三千磁能币还是三万电能币？把兜里的全倒出来我看看。”

年轻矿工的心里又燃起火焰，对稍年长点的说：“要不我们去试试吧？你那女人已经生好多锈了，腿上和肚子的零件一直缺。废品站老板说顶多只够换一条腿，还半成品……”

“……我知道。阿季说他就快换新的了，我想我再熬上六千个火星日，差不多就能攒到两千磁能币，到时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人借点，兴许也能……”

“再换也还是容易生锈哦。古珀大叔他们拼死拼活干了一辈子，到头来也还是没见过真正的女人呢。我这辈子要是能有个，哪怕就一次，也值了。”

同伴很想去，却又实在不敢放弃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薪，很是犹豫。皮埃尔接下来的话终于鼓起他勇气：“有钱就有女人！男人别他妈窝囊！窝囊什么都没有。老子这机会可不多……”

二十六个！皮埃尔友好地拍了拍站在身边的年轻矿工的肩膀，抠着半白的短胡子，点了下人数，发现仍不够，“至少得有三十个才行。”他又撕破嗓子吆喝，陪尽笑脸，可再没人来。他很恼火。连这么值钱的氟氖金矿石都不能激发人冒险，还想怎样呢？

这结果大大出乎意料，他颇有些丧气。一个满脸黢黑的布林贡人提议说：“要不多买几个机器女人吧，好歹帮着弄点吃的，还能让大伙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