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妖功德圆满之时,或遭雷劈,或遭电击,可怜兮兮地死在渡劫的路上,苦命一条。倍阿鬼尨以万年修为,也只入了鬼道,虽可幻化人形,仍不能成人。个中不仅要靠自身的功力、修为,还要看命数、机缘,强迫不来。能生而为人,不知得上天多大垂爱。
阴魂空真身是扶桑树下一白狐,因时空错乱而降生,出生后又因金乌不吃它,得能与之相伴,便有机会吸食天地灵气,成了不同寻常的妖。起点高,又免去渡劫之难,当然更易得道。魔障既破,便化出真身,有了三条尾巴,即有三千年妖功,三十年功德圆满,又长出三条,就有了六千年妖功,以之害人迷人惑人魅人,自然轻而易举。
前世今生后世,由一尾而至九尾,她不知迷惑了多少男人,令多少帝王为她倾国倾城,毁亡于一旦。而她也在这一过程中,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祈盼着九尾的功德圆满。
她来至于哪里,没有人知道。
但大概有人知道,只要她降生,就意味着某种可怕的劫难开始。
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万劫不复,只为那天地间无法改变的定数。
因为所有的恶人,都有个共同的弱点,而她就为这弱点而存在。
她是邪恶的,也是苦难的,更是……
当年炁尊子在龙城祭出仙天法元大阵,将倍阿鬼尨灭于小弯岛。其时,她躲在岛上的一个小洞里,幸免一死。她能逃脱性命,不是炁尊子没发现她,更不是仙天法元大阵灭不了她,而是炁尊子看破她真身,知道她来自于哪里,属于谁,关乎天地定数,不能灭。
她由方瀛岛而至缇旦星,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地来,恶之至恶则为正。在她,是因了心中那份难以了结的迷情,在天地,则是劫难定数的开始。
从来一报还一报,没谁躲得了。
缇旦人照样不能。
白光一闪,她自林中奔出,一个个地吸,吸那些被她迷惑住了的躯壳的精血。这些躯壳的皮肉比较粗糙,远不如小鲜肉粉嫩,很容易卡牙缝,而且吃起来也不怎么爽口,她既不饿,便懒得吃,直接吸,一口口地吮吸,时不时地咂咂嘴,畅快地淋漓地吸了一夜。
她打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返回。
克诺茨见到她时,她嘴边还挂着几丝仍在滴落的血,没擦干净。
草地上,坦克、战车外,随处可见吸干了血的躯壳,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没穿鞋,光着脚,脚丫上残流着血迹。远处,十多架坠落的武直还在燃烧,冒着浓浓的黑烟。
他不知道这死寂的恐怖景象是如何生成的,恐惧中充满疑问。
他见惯了死亡,本不怕死,还以死为乐,却因这死有太多疑问,而不住颤抖,不无胆怯地瞧着阴魂空,搞不清楚是不是她杀的。印象中,阴魂空不怎么样,也就喜欢粉男而已。
“他……他们都死了?”
“你老朋友没死……”阴魂空坐到驾驶座上,又打个饱嗝,说。
不远处的一辆坦克边,罕巴尔努城主瘫坐在草地上,半靠在履带前,呜呜哭泣,不知是吓瘫了还是怎么地,眼泪、鼻涕、屎尿流一身,发出难闻的臭味,全没了白日的那种得意。
克诺茨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掩饰不住惊诧,想问阴魂空,终究还是忍住没问,只觉多余,心里却更怕,因为想起她捏碎大黑猫腿骨的白嫩的手。
房车启动,不疾不徐地从包围圈中驶出,驶向远方的具足森林。
直到次日早晨,老仆和几个保镖才陆续醒转来,一脸茫然的神情。
阴魂空没吸他们的血。
他们于魂不守舍中不知昨晚发生什么,但肯定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互相尴尬地看着,谁也不好意思讲,私下里还念着那旖旎的春梦,舔舔舌头。
这一天一夜,都是阴魂空在开车,司机醒来后,便交由他开。
经过一个充能站时,房车停下来补充些电能,一个保镖下车去自动售货店购买食物,出来后见充能员隔着车窗往车内瞅,毫不迟疑地开枪击毙。
当晚,几人在一个县城休息,刚过半夜,就听街上响起疾驰的车声,几辆警车冲向他们下榻的旅店,赶紧夺路而逃。次日进入山区。大路通向另一座城市,从那边过去,能直达奥奇努森林,但车子中途却拐入一条崎岖的公路,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镇。
克诺茨不明白阴魂空为什么突然改道,不知这下要去哪里?
阴魂空笑笑,说有点事要办。
他想起几天前见罕巴尔努城主,她下车后才悄悄提醒,似乎有些明白。
她不说,自然是不想让某人知道。
是杀死充能员的那保镖吗?
直觉让他怀疑他,否则,干嘛打死充能员,形如故意暴露行踪。
县城的警察能找到那间不起眼的小旅店,当然是因充能员的死而产生怀疑,如果再看到什么标记,就能更快找来。久经训练的保镖干这种事太容易。
想着想着,他愈发明白了。
换作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保镖杀掉,但现在,他全没这心思,一切交由阴魂空处理。他相信她的不动声色必有深意,自己连走路都困难,犯不着操那么多心,顺其自然好了。
阴魂空为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出逃计划,具体是什么,有哪些步骤,他一无所知。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其实挺不好受,但他正在习惯。
经过这些天的出逃,他已经很相信阴魂空了,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
他打算和她分享权力和利益,只要能东山再起就行,因为她必然是为了这两样,才肯冒险帮自己。他把一切都押在她身上,她成了唯一希望。
房车驶入一条街。
街上很热闹,满街店铺,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人声嘈杂。
这里的人皮肤较黑,大多面容憔悴,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说的也不是缇旦语,而是一种混乱的方言,就和他们的祖先一样,是由身为奴隶的黑人和同样身为奴隶的土人配种而成。
千年前,缇旦人仁慈地划出一块区域给他们,鼓励他们大量生育。
于是,他们便生育出一代又一代的奴隶,来服侍他们高贵的主人。
所划出的这块地位于大西北的沙漠边缘,和这些人的脸一样荒凉,长着各种奇特的仙人掌,据说有些很大的仙人掌能吃人,当人不小心靠近时,突然裂开大肉球,将人一口吞进去。
荒凉人穿戴的服饰也是荒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