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周至头顶光光可照日月,王家瑶和周围都要觉得自家女儿被包养了。
一日,舞搭子田阿姨跟王家瑶一起买菜,说着说着谈起了外孙女。“阿拉外孙女,她妈带她去看心理咨询师了,咨询师没说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就是聊聊。外孙女觉得咨询师还可以。咨询师跟我女儿说,同性恋也是很正常的,你看国外,发达国家都可以结婚了。”
提到外孙女,田阿姨已经从一开始一讲就“哎哟喂哎哟喂”的发愁到现在顺其自然。
最早她说起外孙女,愁得不得了:短头发不穿裙子不打扮,天天说男人没个好东西,结婚就是热昏,让她去相亲就像要她去死一样。“我真是担心她嫁不出去。”
王家瑶很自然地讲,她女儿也是。“现在小姑娘都这样,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一个人过得开开心心。我女儿也讲,找个人干嘛,做保姆给自己添麻烦嘛。”为表示自己思想进步,王家瑶表明心迹,“我以前还催她,现在也不去管她,反正结婚不结婚是她自己的事情。现在生个小孩,我还能帮她带带,等晚了后悔来不及也还是她自己的。”
同性恋三个字在网络间已是习以为常,但是在阿姨们的日常里,跟她们的性生活一样,仍是羞于启齿不可说。
对很多阿姨圈来讲,小孩同性恋可比小孩吸毒赌博坍台得多,生怕一说出口,就被塑料同伴传得一天世界,人尽皆知,与之相反的是儿子轧姘头。
阿姨们总带着炫耀的口味讲自家儿子轧姘头。一般总是以担心的口吻开启话题,听者很容易在轻飘飘的担心里听出十足的自豪感,反正全天下女人乐于倒贴给他儿子。有儿子的阿姨时时产生共鸣,有女儿思路正常的阿姨则难免碍耳。
简而言之,要找到一个可心人讲女儿孙女们的非一般怪异,在阿姨圈子里相当难得。
因此田阿姨好像找到了知己,从那以后常跟王家瑶分享外孙女近况。时间长了,王家瑶也会说些周至的情况。
虽说有时候会讲到同性恋,但是听到这三个字,王家瑶眼皮直跳,尤其联想到周至近来的“长住朋友家”。她几次想问周至到底是什么人,总是问不出所以然来。
近来周至忙于工作,把杠开送回家养了几天,偶尔回来一次吃顿饭,只来得及问吃得好不好,天南地北说一说,没啥机会讲别的话题,连大姨妈那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都来不及推销出去。
而且王家瑶对这个话题有自己的顾忌,生怕问出个结果一道惊雷。有些事情一旦揭露,需要当事人有直面真相的勇气。她自觉差了一口气。
田阿姨絮絮叨叨外孙女不肯留长发,顺嘴提到周至冬天也不肯留头发。
王家瑶忙把从周至那批发的话告诉她:“头发不说明什么问题。阿拉女儿剃光头是为了还愿,为了菩萨。再说了,没啥同性恋一定要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的道理,也没有一个扮女的一个扮男的讲法。要那么吃力扮来扮去,直接找男人女人不就好了。”
田阿姨想想还蛮有道理。“听我外孙女说,有个女同性恋小说要拍成电视剧来。写小说的好像是个光榔头,是你女儿吗?”
“哪能可能。”王家瑶忙笑着否认:“我就听她天天叫没人看她的小说,哪能会拍电视剧。”
田阿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王家瑶不想接翎子又没法装傻,只好从善如流地问:“有话就直接说呀。”
一般人家摆出这副面孔,总是要想法设法把话讲出来的,何必让人拐弯抹角再想理由,就算你说你不想听,架不住人家实在想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