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法师是个什么僧人,恐怕三界之中没人能说得清。
就连观音菩萨与如来佛祖,在看到如今的三藏法师时,想必内心之中也绝不平静。
但法海自己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介人间的凡僧。
首先,生在人间;
其次,是个凡人;
最后,才是個和尚。
若法海这样来介绍自己,一定没有人相信就是了。
就好比此刻眼前的国主,要是听到这话一定嗤之以鼻,笑话...一个人间的凡僧敢去灵山质问佛祖?
三藏法师的话,他是万万不敢接的。
即便是他一个不学佛的人听了这话心中都好一阵颤然,而三藏法师此等高僧将此言讲出时,根本像是在寻常闲聊一般...这恐怕已经不是佛法高深的问题了。
国主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向三藏法师请教起了儒家学问,法海并无怀私之心,但有所问,若自己知晓,绝不藏私。
这西洲中的圣明君主并不在少数,或许是因为三藏西行,佛法东传的气运蓬勃之际,叫这些个英明的君王同时出现在一个时代。
法海与这位灭法国的国主坛经论道直至深夜,国主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难以想象一个和尚竟然对儒门经典如此精通,却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即便是自己手中的《慎子》虽是道法家的学问,但知道自己询问其中的晦涩之处,这位三藏法师亦能一语中的,让自己茅塞顿开。
“法师若不弃,寡人愿拜法师为国中太傅,尊为帝师。”
继想要跟三藏法师结义兄弟,招赘驸马、结成夫妻之后,西洲国主们又一个新的选项出现了,拜为帝师...
灭法国的国主,诚意还是很足的,当即就要持弟子之礼拜见老师...但还是被法海一手阻拦,“贫僧治国之学问寥寥无几,但吾认识一位真正儒学大才,或可引荐。”
“何人?”
“这位大才三年多前在祭赛国教书育人,姒姓,曾氏,唤作子舆先生。”
当年祭赛国国主送了自己“三里半”,子舆先生说这是他跟这国主之间的缘分,大致算算,也该到了期限...
人物法海是引荐了,大才也确实名副其实,至于这位国主能不能请来,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或许让他在灭法国出仕有些困难,但若是请来传道受业,法海认为子舆先生多半是要来一趟的,他来人间本就是为了向西洲传播儒家学问的...
西方大兴。
甚至当年玉帝在火云洞做客的时候,还说了这样一句话,“西方大兴,并非只是佛门大兴,儒门乃神州显学,若不能在西方扎根传道,西方也远算不得大兴。”
灭法国国主将此事记在心里,但还是向着三藏法师诚意一礼,道:“法师指点之恩,寡人无以为报...当在国中修唯一佛寺,使人祈祷供奉,香火不断。”
“阿弥陀佛。”法海再次拒绝灭法国国主的好意,道:“贫僧行于三界,不求香火,更不愿被泥像金身束之高阁...若陛下当真将贫僧的话放在心上,不如就备下一桌晚宴罢...实不相瞒,贫僧门下有一位大肚客,寻常里只说食用不够...只有在路过一国皇都受国宴招待时,才能吃的尽兴。”
“既如此...来人!”国主唤了一声,“快去请三藏法师的几位高徒入宫。另,传御膳房,备下十全素斋,摆宴御花园。”
“是!”
......
此行,法海并没有主动提起佛寺与四位有名的和尚的事情。
但从第二日开始,国中各州郡已经先后得到了撤销禁佛令与杀僧令的旨意。
师徒几个在路上询问了师父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那国主回心转意,法海开口道:“他并非为了灭佛而灭佛,为师既然给他点明了一条富国强民的康庄大道,他又是个有为的君王,自然知道轻重。”
“不是说君王一言九鼎,令出不可更改么?”
“呵呵呵呵。”法海笑了笑,“其一,一言九鼎是中原神州的人王;其二,是令既出,不可轻易更改...但这个令,却也不能只看表象...否则便是枯守君王威压,全然为祸之道,也当不得明君。”
而且有些话法海并没有说明...每一条命令下,都会有既得利益者;而每当改令的时候,这些人的利益必然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