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能带个女朋友回家给妈妈看看不?”妈妈剥着橘子递给我问道。“过年再说吧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公司又要开个分公司估计有的忙了。”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那回不来也可以用视频给我看看啊。”“好好好,今年过年让您老人家见到一个漂漂亮亮的儿媳妇。”我又把橘子塞到了妈妈嘴中。
我走到了曾经的小天地,卧室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的一尘不染,看的出妈妈经常打扫这间常年空置的卧室,我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掏出我的宝贝盒子里面有着一个铁质的汽车模型,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利用自己存下的零花钱买的,还有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是我人生中第一台手机,还有那块表盘已经破碎无法正常工作的浪琴手表,我试着将那块表重新戴上了我的手腕,让这两位老友再一次重逢。我从小学看到大学的毕业照,看着各个年龄段的自己,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我盯着大学毕业照上在我身边笑出一朵花的女孩许久许久。
时间仿佛真的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我站在桌子前,照片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窗外的阳光悄悄从几盆花叶中探出来,像是猜透了我的心事,照射在那张几乎已经和我的心脏融为一体的笑脸上,我的指尖轻轻的在照片上摩挲着,我闭上了双眼,从记忆里抽离出来当时的触感,画圆画点,留恋着你的美丽,萦绕在耳边温柔的呼唤,宛若一场梦。霎时我被抽干了灵魂,躯壳瘫软的坠落在椅子上。
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如果他是属于我们的,为什么我们无法再见到曾经那些相遇过的人,飞机可以用几个小时从北方飞到南方,有些人为什么明明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再也见不到,童年时的玩伴,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联系方式,却常常会在小区里相聚,也不会刻意的约定下一次的见面时间,因为第二天你也总能遇到那一群人。长大以后我们有手机有微信,有了更加便利的交通工具,但很多人依旧像是淹没在人海中再也没能见上一面,缘尽人散,相忘于江湖。
这顿晚餐的确很丰盛,妈妈再一次的向我展示了她高超的厨艺,她指着一盘品相实在欠妥且十分像鸡肉的菜,对我说是黄焖羊肉,我试图用我的味觉来分辨一下,结果必然还是失败。爸爸在旁边夹起一块后皱着眉头观察许久,可能对于黄焖羊肉有了新的理解,犹豫片刻才下定决心将黑乎乎的肉放入了嘴中。
“明天我下班早点,儿子想吃啥?爸爸给你做条鱼怎么样?”爸爸艰难的咽下去口中的肉对我说道。“爸,我都可以,怎么方便怎么来。”我夹起一块青菜,放入了嘴中希望它可以淡化之前的那块肉。
由于我们家里基本上都是我爸做饭,再加上些年我常年在外,妈妈做饭的次数寥寥可数,她也有时候会在电话里跟我说,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她自己也懒得做饭随便吃点就算是应付过去了。我常说让她去外面买着吃点,她总说外面的饭不好吃,其实我知道她是觉得一个人出去吃饭会感觉太孤单。
对于中国家庭来说一顿团圆饭哪怕菜并不如饭馆里的精致也要从数量上达到团圆的美好寓意,子女回到家中,明明只有三个人的晚餐却总要做上七八个菜,吃了几口我就说饱了。妈妈一脸惆怅的说“吃这一点就饱了?再一吃点,妈妈做的菜不好吃也比外面的饭干净。”“妈,我的胃口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饱了你看肚子都圆了”我摸着肚子说到,又借口去喝水这才逃离了餐桌。
我想帮妈妈一起收拾,她推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让我和爸爸看电视。爸爸的头顶不知从何时开始,被银白色所覆盖。“工作上是否顺心,感情上也要抓紧了。”爸爸略显严肃的说道。我并没有再回答下去。
找了借口出了门,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想去曾经的母校看看,在街灯的恍惚下,我看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单手扶着车把,风吹着他的头发应该是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用力的甩了一下,额头的刘海也顺势向后移去。青涩的脸庞带着一抹微笑,他也看到了街灯下的我,掏出他插在口袋里的手远远的向我摆了摆。摆罢便双手握把,用力的蹬着脚踏,向远处骑去。望着他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黑点的背影,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随着晚自习下课的钟声响起,黑压压的一片逐渐清晰的面孔,蜂拥而至到校门口。嬉笑声充斥在我的耳中,门口等待孩子的家长也急忙接过孩子肩上的书包,马路上等待的车辆接踵而至发动起来。并没有过了很久,喧闹的校门口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我沿着街边走了许久,走到那个曾经追逐着同学的天桥,我背靠着栏杆,看着一颗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以后是否我也会变成其中的一颗,我沉思良久,人生啊还真是无趣,下辈子就不来这世间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此处的回忆也永远的停留在那个时刻。
17岁的我不曾想过我的生命会这么草草的收场,也不曾想过未来所遇到让我无法忘记的人和事。那时候的我对于未来的期待有着无尽的想象。会成为一个大老板吗?还是成为一个行业的佼佼者,每天西装革履游离在聚光灯下成为人们的焦点。好像都没有做到,不知道17岁的我遇到现在的我会有多失落啊。想想挺对不起他的,让他失望了,和多数平凡普通的人一样,我也被淹没在时代的海浪中,连一片浪花都不是。艰难的前行着,为了生活而活着。加班,租房子,挣得工资也不够我大肆挥霍一番,勉强的糊口,却还是嘴硬着说自己终有一日会出头。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也只是说一切都挺好的,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关心你过得好坏,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都在努力的活着。我也不知道何时起,自己的梦想从站在山顶,慢慢下降到中央,再到后来的山脚。麻木不仁的度过这了这几年,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