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楝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在他耳边低吼,声音似从牙缝里撕扯出来,带着要将一切碎尸万段的狠厉与决绝,“为什么……!”
“你死了我不应该很高兴吗?”
“你受伤我不应该感到快意吗?”
竹涧的语气凶狠又嗜血杀伐,他不停地诘问自己,手上动作却轻盈地像是捧起了一根羽毛。他将掌心附在爻楝的后背,雄浑的内力即刻附着在爻楝的血肉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知道问题不会有答案。
“我好难过。”竹涧抓住爻楝无力搭在地上,仍旧干净的右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难过,我的思维很平静,但我的心脏好疼……”他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恶言恶语中竟然带着难以发觉的委屈,“你受伤了,我在心疼你……我明明忘记了一切,且被你那般□□,见你受伤,身体居然还会自发地心疼你……?”
手底下温热的胸膛中传来阵阵心跳声,竹涧的呼吸很稳,心脏声却快得令爻楝不住地想收手,他喉结微动,叹息道:
“我的肾脏也很疼。”爻楝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出声打断竹涧自言自语,他十分煞风景地说道:“你只将我外层的皮肉连接起,没有用的,里面的脏器都碎了,真的很疼。”
“疼死活该,我不会治内伤。”竹涧没有说他治皮肉伤都是胡乱一通瞎搞,莫名其妙就能医好,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师妹小跑到爻楝的身边,她似乎对竹涧仍旧忌惮不已,避开了对方的衣物喃喃念诀,冗长的吟诵后锁链终于从爻楝的腕上脱落。
然而最令爻楝心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束缚咒分明已经解除,熟悉的法力却没有重新充盈全身,他的身体脉络就同如干瘪的空洞一般,空无一物。
这也就代表被万界门人取走的那颗妖丹,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内力,这是典型的妖族特征,他们的功力集中在丹田内,而人类修士的内力周游全身,每一寸血肉都是他们法力的来源。
不能在君湖岛再待下去了,如今失去记忆的他根本百口莫辩。爻楝伸手搂住竹涧的肩膀,后者微微一愣,没有抵抗,而是任凭爻楝借力,甚至主动斜过身子做他的支撑。
亮洁的银发沾上了鲜血与尘土,如今凝结成块,因搀扶的动作乱杂地撒在竹涧肩头,与他的黑发交错。
毫无所知的四师妹关切地看着师兄,问道:“师兄,感觉怎么样?”她自己的医术也是烂到可以,平日里施法只能治疗师妹们的皮肤干燥和眼角皱纹。
爻楝四顾一圈,周围一片狼藉,盘旋地上的巨蛇与头顶的鹰以及十六弟子和万界门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避而不答地问道:“万界门妖人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