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融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他飞快地望向帘帐,暗色幕帘上映着一个人坐起的影子,然后他又看一眼面前的男人,似乎被对方俊美的脸庞惊到那般,全身一震,用着比抬首更加快的速度重新低下头,怯弱地抓紧了托盘。
凭这一眼,竹涧终于抓住了七年前爻楝的面容,与他现如今的长相一模一样,未有丝毫的改变。黑色齐腰长发,因在屋内休憩所以解了冠,仅用一支简简单单的碧玉发簪束起大半,其余随意地搭落肩前,一丝不苟的青色五重衣,领口绣有君湖岛门派刺纹,他的眉宇微皱,隐隐流露出不耐烦和无奈。
“竹公子,单单叫我名字爻楝便可……我看你中气十足,不像是快要病死的模样。”爻楝的声音隐进帘帐内,无端添上一层闷沉和距离感,“这是大夫为你煎好的药,趁热喝了吧。”
“你不还叫着我公子?那你得先唤我竹涧……噫——闻着就好苦,我不喝。”
“不喝便算了。”
“诶!好歹是人兔子小大夫辛辛苦苦熬了三个时辰的药,哪能说算了就算了。”
“那你当要如何?嗯?”爻楝嗯的一声反问,拖长的尾音勾得竹涧心尖兀自一悸,他屏息凝神去聆听接下来的对话,并努力忽视身上的蠢货裘融。
这位壮实的兔妖沉浸在刚被仙人表扬过的美好世界里,偷偷捂住通红的脸颊,趁着没人注意竟然还美滋滋地傻笑了好一声。
而屋内,躺在床上的男人得寸进尺道:“爻楝大~恩人,我手疼,你喂我喝这药吧?”
“……”
“还有我要是乖乖喝完了,是不是还该有点奖励?我想吃鱼,要刚捉来的,新鲜的,少刺的,诶!别走啊!”
回忆到此处缓缓陷入混乱,现实中的裘融猛地回过神来,他捂住有些酸胀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似乎接下来爻楝仙君掀帘出门,我正对上他的脸,太过慌乱,嗯……是逃跑还是晕倒了来着?”
裘大夫思忖着抬起头,就见竹涧的面部表情也跟着他的回忆混乱了。
“……竹涧仙君?”
“这些都是你臆想的对不对!”竹涧突然踮起脚,狰狞残暴地揪住裘融衣领,凶狠的目光再次把兔妖给吓到疯狂飙泪,“没有没有没有,都是真的绝对没错嘤嘤嘤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竹涧受到的惊吓绝对不比裘融低多少,他抵死挣扎道:“那时我到底生了什么病,失心疯吗?还是刚从爻楝体内剥离出来,意识不清醒?”
“……”裘融赶紧帮这位大爷回忆,或许是死亡可以逼迫出人或者妖无穷无尽的潜能,过了会裘融竟然真有了点头绪,“我好像记得,师父提到过一句,说是被雷劈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