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了三月,用什么东西来交割,很多人是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更多人则是被忽悠了。几个带头的大粮商告诉他们,兴州城中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粮食,事实上也没有地方能装得下那么多粮食,大家就算买了粮贷,也绝对不希望在三月交割拿粮食,他们会主动展期契约,希望在以更高价卖出。
明年三月的,可以推到五月六月,甚至在推到后年的三月。只要有人接手,这粮贷就会越炒越高。
“那要是粮价跌了怎么办?”当时也有人问这个问题。
那些大粮商们奸诈一笑道:“投资有风险,涨跌不是正常的么?跌了之后,我们还要劝人要么捂在手上,等待回升。要么就及时转让,割肉止损。最差的结果才是以粮贷换粮食,会这么选择的人又有几个?粮价跌了,他囤那许多现粮又有何用?他又将这些粮食存到哪里去?”
一石为十斗,一斗为十升,一石米其实就占很多地方。而粮商们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不领行情,出了一些一石、几石的粮贷之外,到后来都是以一百石为一个基数单位,称为“一手”。
能买一手粮贷的,在兴州城中也算得上是富户,但要接收一百石粮食,叫他往哪里存放去?就这个现实情况,就会阻碍普通人的交割欲望,不断的通过契约的变化,来让虚拟的财富流动。
所以现在陆同知问起,他们倒是不好回答。
总不能说咱们就没打算交割,就希望这粮贷一期一期的延展下去。这种说法,大家不是都成了骗子了?
场中一片静默。
良久云宗周才勉强道:“大人误会了,想必叶大人更能懂得我们这粮贷之妙法,虽然是交割的契约,却未必一定要交割,只要握在手中,粮贷便可升值,可以让普通百姓,生活都有保障。”
他觉得这路子其实和钱庄是一样的,陆同知不懂他的一片苦心,实在是令人感到遗憾。
叶行远看着他,淡然道:“本官也不明白,天下怎会有只涨不跌的东西,粮食乃是实际之物,即使是荒年,百姓卖儿卖女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八两银子一石,再要高上去便是人相食的乱世了,粮价又有什么意义?
而江南一地,粮价更是稳定,若是到三两以上,天下便已大乱。你们在兴州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有几次见过三两以上的粮价?”
隆平帝一朝算不上盛世,也时常会有饥荒流民,但这些一般都影响不到江南。这三十年间,兴州城的粮价逼到三两以上,那真是顶多就只有三五次。
但现在为什么大家都盼着粮价上涨?随着粮贷的火热,三两几乎只是起步线,早有人预计再过两月,粮贷炒到五两都有可能!
五两的粮价意味着什么,这些头脑发热的人们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