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爆开,猩红色的水冲天而起,成千上万的肺螺在水花中四散。
怪物带来的冲击力是如此的巨大,没人能看清它的影子,蒙着猩红色的血水,它冲破水面之后的速度依然惊人,笔直跃向空中。
源稚女盯着红色的水流,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这只庞然大物。
风雨雷电下,苍白色的巨兽若隐若现。
它长达二十米的巨尾甩动着抽打在井壁上,末端尖锐的骨刺把井壁上的金属板一排排揭开,露出下面的岩层。
触手般的东西从它身上伸出,牢牢抓住了井壁。
铁栏杆在那些触手的大力挥扫下瞬间崩坏,源稚女被迫向后退去。
它伸出的并不是什么触手,而是修长的脖子,抓住井壁的也不是触手吸盘而是它的牙齿。
足足八个跟蛟龙似的脑袋紧紧咬在井壁上,代替四肢交替向上挪动,宛如八足蜘蛛。
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世界里忽明忽灭,却有万钧之势。
“神呐!”
源稚女捂住心口微微赞叹。
那就是神,不完整的神,八岐大蛇。
它吞噬了白王圣骸后已经具备了神的外表和力量,只差一步就能获得神的心与精神。
在神话中它是山一样的魁伟,此刻看来它虽然巨大却枯瘦,好像在骨骼表面蒙着苍白的鳞片。
八岐大蛇苏醒还不久,它的实力仍未恢复到当初极盛时的状态。
这也可能是源稚女唯一能够捕获它的机会。
黄金瞳睁开。
言灵?梦貘。
貘是上古时代的一种妖怪,传说中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
言灵?梦貘的效果同样如此,它是言灵序列表上极为稀少的精神控制类言灵。
即便遇上比他强的对手,源稚女也能靠着梦貘把他带入到噩梦中去,虽然只能拖上一段时间,并不能像对精神力弱小的对手那样致命,但也足够他做完很多事情。
从释放这个言灵开始,他的黄金瞳中逐渐浮现繁复且旋转的花纹。
突破困牢的八岐大蛇朝上望去,正面凝视着源稚女的双眼,八双瞳孔中浮现与他瞳孔中一模一样的花纹。
并且以同样的速度旋转。
这代表着它陷入了梦貘的噩梦之中。
源稚女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他踩着井中楼梯一步步向上迈去。
剑刃在鞘中隐隐地震动。
对付这样强大的怪物,所有的准备都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过去的日本神话中,能杀死八岐大蛇的只有天羽羽斩。
陷入噩梦中的八岐大蛇猛地蜷缩,巨蛇般的头颅仰头咆哮,尾部舞动,在黑暗中抖出闪电似的白光。
紧接着,随着刺啦一声,半個井口都给它削成两半。
那是连犬山贺神速斩也追不上的切割。
即使昂热使用时间零都可能来不及闪避,因为它快到数倍于声音,释放时间零之后的昂热或许有机会能看清那道电光的形状却没有时间避开那道致命的斩切。
天丛云剑!日本神话中无与伦比的神剑,甚至连父神伊邪那岐的天羽羽斩都在天丛云的剑刃上崩口。
天丛云隐藏在八岐大蛇的尾巴中,没有人知道何人锻造了它。
它从现世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日本神话中的第一武器。
多数人都以为日本皇室珍藏的三神器中就包括了天丛云。
事实上这柄剑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使用的,它的真实身份是白王残留下来的骨骸。
如今它的锋芒再度展现在外人面前,一切都如传说中那样无坚不摧。
源稚女嘴角微扬:“继续,让我看看真正的神……活着的神能做到什么地步。”
陷入梦中世界的八岐大蛇靠着强大的精神力,似乎察觉到了不可测的敌人在窥探着自己。
它浑身鳞甲紧紧合拢,在暴雨中快速向上攀爬,八只脑袋癫狂舞动。
这时源稚女已经顺着楼梯到达了井口,站在最上面的平台上冷冷地注视着它。
虽然还距离近百米的距离,但是它的杀机提前抵达了。
源稚女长剑出鞘,那是十拳剑的造型,父神伊邪那岐传承给须佐之男的神剑,又名,天羽羽斩。
低沉的剑吟回荡在井中。
八岐大蛇感觉到一阵颤栗,它本来还能够再快一些脱离井口,但是源稚女的言灵让它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噩梦中的危险与现实中的危险同时到来。
音速的空气震动在一瞬间贯穿了整口深井,井壁自上而下爆裂,成千上万的炼金护板剥落。
至多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从天而降的剑光命中了八岐大蛇。
最后一刻有人看见那东西是亮红色的仿佛燃烧的流星,但无比锐利且具有穿透性。
它落下的时候八岐大蛇忽然聚集全部的八只脑袋纠缠起来保护自己的心脏,并挥动长尾带着天丛云对着天空发动斩切。
可是这一次它斩偏了。
梦貘对它的干扰使得它无法判断准备的方位。
剑光依然命中了八岐大蛇的心脏部位,它一次性贯穿了八岐大蛇的四首,造成了极为夸张的伤害。
在这道斩击下,龙的颈椎一节节断裂,肌肉破碎。
源稚女缓步走向躺在血泊中的大蛇。
这只神话中的古龙也抵挡不住天羽羽斩的力量,它仅剩下的四只脑袋对他发出威胁似的咆哮。
然而他的眼中只有那根被锁在尾部的圣骸。
天丛云开始震动,源稚女越是接近天丛云震动得越剧烈,刺耳的鸣声撕裂空气。
从上至下仿佛奏响乐章的钢琴。
圣骸还在蠕动,透过稀烂的外皮可以看到锋利的骨刺已经跃跃欲出。
真是美妙的画面,和迎接主人归来的女仆一样,源稚女心中的欲望攀升到了极致。
他伸出手,从八岐大蛇的尾部末端刺了进去,锋利的指尖触及了那截细细的脊骨。
圣骸剧烈抽搐,似是欢喜,又似痛苦。
源稚女真的抽出了那根脊骨!剩下的透明肉物质他看也不看就扔在旁边,长着龙趾的脚把它踩成一滩汁液。
他漠无表情地打量着手中的脊骨,看着它像跟垂死的竹节虫那样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