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话让恺撒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通常奔赴北极的野外科考队都喜欢雇佣因纽特人,因为他们熟悉北极地形,耐寒能力出色。
有人曾说过一个装备齐全的科考队员如果脱离队伍独自行动,在北极很难活过三天时间。
可一个因纽特人只带几条雪橇犬和一把匕首就能在极地生活一个月之久。
早年奔赴北极探险的欧洲探险队基本都信奉这个道理,那时候如果能找到一个经验老道的因纽特向导,极地探险生还的几率就会直线提高。
所以在那男人和他的孩子是因纽特人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对因纽特人而言,北极探险只是一桩危险的工作,他们为了拿到报酬养家湖口不得不去做。
而他们之所以拼命去从事这么高危的钢业,目的之一就是让自己的子女不再受苦去成为下一位“因纽特导航犬”。
令恺撒好奇的是楚子航如何分辨出他们因纽特人的身份的。
“你出井口时特意捂住那孩子的眼睛,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
“恩。”楚子航点头。
“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么?”恺撒旁敲侧击,“话说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都没怎么见过。”
“一个不好的丈夫,但是一个合格的男人。”楚子航回答。
他语气很平澹,完全就是男人酒后闲话的那种调调,却透着隐隐的沉重。
恺撒也是漫不经心的语调:“感觉跟我老爹是一个路数的。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没有他更好点?”
他很清楚子航不想聊有关这个话题的东西太多,不过越是对方想隐瞒的事情恺撒就越想弄清楚。
大家怎么也算是在学校斗了两三年的冤家了,要是这都不能知根知底也太过无趣。
“有和没有是不一样的。”楚子航轻声说,“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存在的证明,这个证明有可能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或者你的爱人,他们需要你,所以你就存在了。如果没有人需要你,你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听完,恺撒沉默了,这真是一个深奥的哲学命题,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哲学。
而且他和楚子航不一样,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存在。
至于他为什么能如此坚信着自己的存在……
因为加图索家多到数一辈子都数不清的钱?事实上恺撒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家里有多少钱,他对钱这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多到一定程度钱就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数字了。
因为诺诺?当然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不过考虑到他们还没有结婚,这个理由也无法让人信服。
因为母亲?那个名叫古尔薇格的女人死去太久了,在恺撒的记忆中,她的面容已经开始模湖,只留下如同蒙娜丽莎微笑般的面容。
他的老爹庞贝倒是一直以来都非常可靠。
虽然是台行走的人类播种机,不负责任的渣男典型,但每当恺撒有危机的时候,庞贝总是及时出现。
这就好像孩子在学校闹出什么事来,那永远都说自己很忙自己有生意要谈不能来开家长会的老爹从天而降,大手一挥说我儿子不会错的。
即使他不知道错的是谁,总之他儿子是不会错的。
庞贝向来这么信任他。
恺撒摸着下巴沉思。
原来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居然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种马老爹?这个结论让他不由地想要捂脸。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雷巴尔科走到牌桌旁,打断了卡塞尔双雄的交心局。
“那孩子醒了!”
……
三个赶到医疗室时,长得跟屠夫似的的随行船医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孩子醒了?”楚子航问。
“低血糖晕过去的,滴点葡萄糖就醒过来了。体检也做完了,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受了点辐射,不过不严重,那个井里并没有高强度的放射性物质。”
医生说着,把医疗室的门推开。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从打开的缝隙往里看进去,医疗室中间是个钢化玻璃搭建的无菌室,大概是紧急情况下做手术用的。
无菌室里亮着昏黄偏红的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蜷缩着小小的人形。
她披着一头漆黑长发,目光呆滞。
“是个女孩?”恺撒有些惊讶。
楚子航眼角也闪过一丝微不可闻的轻皱。
虽然他不久前还抱过那个孩子,但也没察觉出来她其实是个女孩。
不过不怪他,当时女孩穿着野兽皮毛做的外衣,脸上蒙着油污,更像一只从泥坑里蹦出来的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