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一声呵斥,吓得毓溪禁不住哆嗦,和胤禛成亲这么些年来,她从未受过如此严厉的责备。
德妃神情严肃,看着儿媳的目光,已没有再忍让的余地,冷声道:“你自己想不开,可以,你缠着胤禛想不开,更可以,但你不能拉旁人下水,信口说方才那些胡话。”
毓溪已然呆住,她终究是儿媳妇,难道还能像闺女那样,腻上前撒娇耍赖吗?
德妃道:“你能及时告诫青莲,绝不可由着胤禛的性子,为家里埋下混淆血脉的隐患,为这件事,额娘在心里把神佛都谢了个遍,谢他们赐给我这样好的儿媳妇。毓溪啊,孩子的事,总有法子解决,你得往长远看,额娘能容许你想不开,哪怕你天天什么,你不配当四福晋,长辈们要换了你这样的胡话,不要惹我生气。”
“额娘,我错了……”毓溪膝行到德妃身旁,她不敢把自己当女儿,可她知道,婆婆疼爱她,从来都与公主们一样。
德妃安抚着膝下的孩子,其实当年遭孝懿皇后欺侮,寒地里着凉,好长日子都怀不上时,她也不甘心,也常常夜里睡不着,毓溪的痛苦,她能体谅。
德妃爱怜地问:“你哭得眼睛红肿,还如何去赴宴?”
毓溪摇了摇头,只是伏在额娘怀里,寻求心里的依靠。
德妃轻叹:“去还是要去的,万一有人问起,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应,今日横竖是宜妃娘娘的好日子,咱们边上坐着,没人会来招惹。”
毓溪渐渐冷静下的梨花带雨是这模样?”
毓溪愧疚地低着脑袋,小声嗫嚅:“额娘,不要怪胤禛,不是他的错。”
德妃答应了:“好,这事儿都听你的,哪天你真生气了要找人教训他,再来找额娘。”
毓溪忍不住笑了,又觉得很难为情,背过身去擦眼泪,刚好七公主捧着首饰盒在屏风后张望,她便向妹妹招手,让她进来。
小宸儿见到嫂嫂哭过,而她本就知道四哥家里的事,便跑来央求额娘不要责备嫂嫂,可额娘反要托她一件事,听罢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此,母女婆媳一起挑选首饰,环春重新为福晋画了精致的妆容,待得宁寿宫那儿有动静了,她们才出门
来,好迎接太后同行。
叫人新鲜的是,荣妃居然带着三福晋一起来了,而素日穿红戴绿,在哪儿都无比明艳的小妇人,今日一袭湖绿宫装,淡雅的妆容,瞧着比从前沉静了不少。
但这一切,果然只是扮相,只消见她跟在荣妃身后走路的架势,就惹得布贵人在德妃耳畔低语:“怕是装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要露馅儿。听端嫔姐姐说,荣妃娘娘没让她来,估摸着是强行来的,总不能让她在神武门下闹吧。”
因太后的步辇过来了,德妃便示意布贵人谨慎,嫔妃和女眷们,纷纷行礼恭迎。
步辇悠悠到了跟前,太后吩咐:“这雨飘忽不定,都别拘礼了,去翊坤宫喝茶吧。”
众人称是,而后随驾到了翊坤宫,宜妃早早等在宫门外,行礼后爽朗地笑着:“太后娘娘今日可是给足了臣妾面子,您瞧您一来,乌云都散了。”
太后在温宪的搀扶下,稳稳站定,向众人笑道:“看看她高兴的,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活泼得像个小媳妇儿。”
笑声里,五福晋和裕亲王福晋也到了,得知小阿哥的洗三礼一切顺利,太后更欢喜,便挽了宜妃和裕亲王福晋一同进门去。
不久后,皇帝赐来戏班和茶点,虽是孝敬太后,可风光是宜妃的,从四公主出嫁,到这会儿胤祺有了长子,开年以来什么好事都叫翊坤宫占了。
宜妃一时得意,又问起太后,几时给刘佳氏一个名分,好让她的大孙子有个体面的生母。
既然是早就说好的事,太后不会不耐烦,可五福晋在一旁坐着呢,谁都会觉得,这婆婆实在不顾虑儿媳妇的脸面。
好在五福晋是个心境温和之人,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光景,在太后看向自己时,善解人意地一笑,哄得祖母十分欣慰。
荣妃看在眼里,端起茶杯,随口说了句:“太后果真是选了个好孙媳妇。”
不想这句话,竟让身后的三福晋以为,婆婆是在当众讽刺她,一时羞愤,便将恶意冲着别人去,扭头见一旁看戏的毓溪眼底隐隐泛红,故意问道:“四妹妹怎么哭过了,是瞧着五阿哥家也有了长子,你心里着急吗?”
因戏台上热闹,这话并没有传得多远,可前座的几位娘娘都听见了,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她,而这一动静,远处坐席上的人便也察觉到,宜妃果然好奇:“出什么事了?”
荣妃忙起身:“宫女不小心摔了茶盅,岁岁平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