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一刻,薛振锷定睛观量,便见城门闭合前一女子奔行出来,手中提着两个硕大包裹。不片刻,林九姑奔至近前,喘着粗气道:“还好守门兵丁认识,不然出不得城哩。”
说话间林九姑也不嫌脏,径直席地而坐,打开包裹露出内中油纸包着的各类吃食。
她如数家珍道:“鱼丸、鼠曲粿、米烧兔、卤面……莫要看着,赶紧吃。可惜你不进城,吃不着燕丸、锅边湖、龙凤羹。吸熘……尤其是那龙凤羹,不吃简直白来一趟。”
卞壮从林中嗅着香味奔行过来,林九姑径直丢过去两个油纸包,那夯货径直头拱地大吃起来。
薛振锷抄起一枚鱼丸,吃罢只觉滑嫩鲜香,忍不住问道:“燕丸与龙凤羹是甚地做法?”
“猪腿肉打成肉泥和着番薯粉擀成面皮,再包上肉当扁食煮汤,可好吃了;龙凤羹就更绝了,鸡跟蛇一起蒸,简直是人间绝味。”
薛振锷叹了口气,心道福建人果然还不算离谱,这要去了广东,龙虎斗能吓死胡建人。难怪说广东人吃胡建人,说到底还是胡建人不够狠。
两人一猪草草垫了一口,吃食大半都进了野猪精腹中。吃饱喝足,复又上路。那野猪精夜里双目放着绿光,离远了瞧还以为是山中野狼,莫说野兽,便是强人也不敢近身。
二人一猪无惊无险绕过城池,东行一阵,待月上山巅,林九姑指引着翻山过得一廊桥。
林九姑道:“此廊桥名百花,乃是十年前县尊募资修建。桥上供奉三位夫人,不知怎地传来传去,各地信女纷纷前来请花祈嗣,香火比临水宫还要繁盛。”
薛振锷心道这闾山派也不是会经营的,县令修的木拱桥竟比临水宫香火还要繁盛,临水宫中的法师实在太过失职。
过了廊桥,顺水而下不过两百步,便见一道山门。进得山门循石阶而上,沿途偶有石碑记事。不片刻进得宫观,入目便是一处戏台,其后有拜亭,两侧有钟鼓楼,四周建筑凋梁画栋,极具闵地特色。
方才入夜,宫中四处挑了灯笼,有身着法袍者四下游走。见林九姑领着一人一猪进得其中,有人便招呼道:“师姐,不是说归乡么?怎地又折返回来?”
林九姑道:“半路遇到个有趣的道士……师父呢?”
“师父在正殿诵经。”
林九姑蹦蹦跳跳道:“不跟你说了,我去寻师父。”跑到一半停下脚步,冲着薛振锷招手:“小道士你也跟着来。”
薛振锷笑着朝几人稽首,随即缓步跟上。那野猪精更是不堪,熘熘跟在薛振锷身后,生怕被宫中法师给做成臊子。
到得正殿,薛振锷停步门口,遥遥便见烛火中供奉三位夫人神像。
有一红袍法师趺坐神像之下,摇头晃脑诵念经文。那林九姑极为无规矩,大呼小叫奔行进去,嚷道:“师父,师父!”
那人看年岁五十开外,披头散发,以英雄巾箍住,听得叫唤之声顿时皱起眉头。睁眼便呵斥道:“大呼小叫,又怎地了?”
“师父,我回乡半路遇到了林七郎,七郎说被个道士给欺负了。”
“他不是去收服山君么?怎地招惹上了道士?”
“就是去收服山君,结果被道士抢了先。”
那人皱眉冷哼:“为师早就与七郎说过,道行不够就莫要强行收服,如何?果然吃了亏吧?”
“师父师父,七郎找我诉苦,我气不过,就去寻那道士晦气,与那道士做过一场……”
林九姑声音好听,娓娓道来,说得其师好似身临其境。待其说完,其师才转头看向殿外,审视道:“道长术法惊奇,不知出身哪座高庙?”
薛振锷不敢怠慢,稽首道:“贫道真武薛振锷,见过老修行。”
“不敢当,我不过痴长几岁,奉职之后人称陈六郎。”
“见过陈老修行。”
那陈六郎道:“道长手段高庙,既胜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带走山君便是……不知为何寻上我临水宫?”
薛振锷道:“惭愧,贫道游历四方,走得乏了,正要在贵宝地挂单。”
陈六郎眨眨眼:“挂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