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杨氏小心地张望了一番,说道:“汉王要造反寻死,可不是咱们的错。不过如果沐晟跟着反了,对汉王还是有好处的。所以我敢与你见面……不管咱们母女俩有多少新仇旧怨,现在是可以联手的!”
“你不是我娘,你去死!”段雪恨把埋在膝盖里的脸抬起来,脸上毫无表情,却已满脸狼藉,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段杨氏道:“雪恨,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就算我没生你,二十年养育之恩,你一句话就了事的?”
雪恨道:“甚么养育之恩,你利用我欺骗我!”
“但还是养了你。”段杨氏沉着地说道,“没有人比我守着你的光阴长,也没有人比我照顾你多。该放下的事就放下,你好生想想,能帮汉王大忙的。”
“那我对得起沐家么?”雪恨道。
段杨氏听到这句话,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了微妙的笑容。雪恨不得不承认,这段杨氏真的太了解自己了。
“我说过的,沐晟反不反,要害之处在岷王。这事儿我去做,与你无关。”段杨氏劝道,“你做的事,只是救出沐斌,这也是在帮沐家的人。”
雪恨擦了一把眼泪,蹲在那里就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一脸茫然。片刻后,她才开口道:“你说错了,汉王没有想骗我!”
段杨氏不动声色道:“这得问你自己。”
过了一会儿,段杨氏道:“今晚你就住在里面的卧房,我在这外边凑合一晚。你不用急,进去静一静,明早回答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雪恨冷冷道。
段杨氏却笑了一下,甚么都没说。
……七月初秋的天气依然炎热,人们平素还穿着单衣,可到了深夜还是有些秋的凉意了。
哪怕是热闹如秦淮河畔,入夜之后也非常安静了。不过这繁花似锦的京师,晚上便不比那僻壤乡间;京师的半夜三更也有灯光。
秦淮河上不知哪来的灯火,亮光透进了客栈的窗户,那光渐渐向段雪恨的脸庞移上去了。
她之前没睡着,这会儿刚刚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她也没盖被子,恍惚之中感觉身上非常冷,好像走到了一处黑漆漆的阴冷潮湿的街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