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空隐隐有些泛白,夜幕仍未拉开。北面的天空却是火光通明,那是两天前汉王军派人烧的一些山林,到现在余烬还未熄灭。
朱高煦正坐在中军行辕的瓦房里,他盘腿坐着,面对一副札甲;他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挂在木架子上的盔甲,朦胧中像一个人影一般,他似乎便在与“那人”交谈。朱高煦半夜就醒了,然后便完全睡不着,后来干脆起床坐在了这里。
虽然无人打搅,但一切并不是静止的。门窗外远处的火光,他的眼睛能感受到光线的强弱变化,呼吸也是在动的、均匀而起伏。
今天要影响多少人的悲欢离合、生死贵贱,难以胜算。结果显然对双方都相当之严重!
不知甚么时候,妙锦已站在了旁边的门边,安静地看着坐在蒲团上的朱高煦。朱高煦发现她,转过头去、便没头没脑地说道:“平常心,往往才是最好的。”
妙锦倚在门边,点了点头。她的神情十分复杂,见朱高煦望向她,她便露出了一丝强笑;但笑容里分明有些忧郁,还露出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怜悯和心痛。
她欲言又止,终于开口小声道:“高煦,等你打完了仗,我给你……”
不料正在这时,门外近处响起了一阵“叮叮哐哐”细微的声音,五大三粗的陈大锤便走道了门口,他抱拳道:“王爷,俺们放了铜漏,时辰到了!”
朱高煦头也不回地说道:“命令中军擂鼓鸣号。”
陈大锤道:“得令!”
这时门外的宦官们和亲兵侍卫也陆续进来了,拿来了牙刷和水,以及早膳。朱高煦忙着洗漱吃饭,准备好之后,又在别人的帮助下,将那木架上的冷锻札甲披到身上。
他见妙锦又走了进来,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便随口问道:“之前你想说甚么?”
妙锦的脸微微一红,那杏眼里的神情微妙,妩媚羞涩中、又含着担忧与幽怨。她说道:“没甚么。”
朱高煦此时也无心思追问,便提起桌案上的雁翎刀,“唰”地一声拔出一截,看了一眼崭新的刀口,又往回一送,将刀佩戴到腰间。接着他又拿起一把长柄马刀,叫人给他缚在背上。
在此之前,他已很少亲自上阵拼杀,但今天要准备好刀口见血!朱高煦一人杀不了几个人,但是在某些时刻,他亲自冲杀必能鼓舞士气。
妙锦看了一眼他的兵器,颤声道:“高煦,你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