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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放在卧房的一张桌案上。老奴入内,服侍着齐泰脱下官服,拿来了一身绸缎袍服。

诸事繁琐,齐泰忧心的事也不少,今日他总觉得十分浮躁。他对圣上今年北征蒙古的大略十分清楚,蒙古诸部应该不是最重要的目标,逐步削藩才是圣上的意图!

或许建文时期的削藩、造成数年战乱和重大失败,让齐泰心里有阴影。最近这件事,他也一直放心不下,总担心会出甚么事。

“不穿这身,我记得还有一件褐色的棉布直筒袍。”齐泰忽然开口道。

奴仆忙道:“老奴去给您找来。”

不一会儿,齐泰便换好了衣服,头上戴一块四方巾,身上是一件棉布长袍。他去书房拿了一本《中庸》,便乘坐马车出门去了。

京师内城十分热闹,新皇登基一段时间后,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平常。

齐泰坐车由北往南走,过了金水河上的大中桥,贡院、府学都不远了。马车并不去那些地方,也不去南面的秦淮河,而径直继续西行。过了大功坊,朝三山街那边稍走一段路,便见到了一片低矮陈旧的密集房屋。

秦淮河与金水河之间,酒肆商铺林立,正是繁华地带。但在这附近偏偏有一片街道破败、陈旧房屋层层累叠的杂乱之地。正因如此,这里的食宿才是最便宜的;当年齐泰进京待考时,找了半个京城,才找到这个“好地方”。

齐泰掐指一算,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地方仍旧如此。连他住过的那家客栈,也一如往昔。

街巷两旁的铺子店家、贩夫走卒忙碌着,二十多年如一日都是这样的日子。齐泰觉得,如果没有遇到大事逼迫百姓,人们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

原来住的那间屋子,今日已经有人了。齐泰给了三倍的房钱,找客官换了一间。

房屋里一扇破木窗对着街,白天非常吵闹。齐泰在床前坐了许久,有点佩服当年的自己,在如此吵杂的地方、尚能专心读书,且在那一年便高中进士!

齐泰回味着当初的心境,那时年轻意气,平素的日子有点窘迫、甚么都得精打细算;但内心里充斥着骄傲,总藏着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气。

他想了一会儿,便从怀里拿出了《中庸》。

齐泰在窗边排除杂念,在各种嘈杂声中,他心无旁骛地大声读了起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齐泰忽然听到了一阵歌声传来,那歌声、与他读的之乎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他侧耳一听,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唱道:“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儿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