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点头道:“太祖皇帝看中我的才学,今上看重的是我的见识、才能。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圣上信任重用,不可能办成任何一件大事。这便是我与高贤宁的区别。”
芸娘轻声道:“我大致明白夫君的意思了。”
齐泰呼出一口气,指着墙上的赝品画,“几天前圣上单独召见我,圣上便在反复欣赏这幅画。”
芸娘应了一声,夫妇二人一起盯着那幅画,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齐泰喃喃道:“圣上想变法,但究竟要怎么变,我没能尽然明了。然朝臣大多与我的主张一样,咱们大明朝现在的处境,并无变法的必要。我不是想与圣上作对,只想尽到自己的职责。”
他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道:“但若圣上是对的,我自当为君前驱。”
……姚芳离京几天之后,朱高煦才知道此事。对于皇帝来说,本来也是小事,姚芳也没理由上奏章;朱高煦现在才知情,实属正常,他也没多管。
离酉时还有一阵子,朱高煦到了东暖阁,叫身边的宦官都出去了。
他便走到墙边的书架旁,从几本书下面拿出一只木匣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将木匣子上的锁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册子、几张地图。
做完这件事,朱高煦忽然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土财主,正悄悄拿出藏好的财宝来观摩,生怕被人看到了偷走一般。
他坐到御案后面,便翻开那本册子,开始看上面的潦草字迹。
朱高煦写得一手好字,他却不习惯把东西写下来,多半都是在脑海里寻思。然而他试图改造内外的想法,实在是太复杂、太千头万绪了,所以只能不断地记载一些想法,以便逐渐形成比较完善的成套方案。
每一件事,会使哪些人受益,哪些人损失;将造成多大的反抗,能不能镇压,或者是否有补偿安抚的法子,都不尽相同。所以朱高煦也很头大。
涉及到一些藩王等重要人物时,他用了拼音的首字母代替,免得万一这份东西泄露,引起不必要的政治恐慌。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乾清宫各处日夜都有人当值,值守的宦官宫女并不会单独行动。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朱高煦感觉注意力似乎无法集中。良久之后,册子上也无法多写一笔,翻开的那一页、也好一会儿没有翻动了。他盯着纸面上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更深入地思考。
朱高煦放下了毛笔,双手在额头上来回揉搓了一阵。他接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那扇挂着南亚风格草帘的窗前,望着外头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