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停顿了稍许。脚步也停下了,他站在原地,转身面对着恩惠,认真地说道:“权力钱财对我,现在不过是做事业的需要。但身边这几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岂只是逢迎和敬畏?人生苦短,咱们不管结交了多少人,用心的总是没有几个。”
恩慧听到这里,不知怎地心如乱麻。
她的举止也丧失了先前的从容,仿若无法控制一样、做着一些琐碎的小动作。她一会儿想抬头看朱高煦,一会儿又避过脸、假装看风景;但是此时周围究竟发生了甚么、有些甚么景物,恩惠一无所知。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接受了这个燕王系的朱高煦,也不知怎么开始相信他,看见他就或多或少的喜悦;反之,恩惠却认为朱高煦身边妻妾成群、美人如云,她自己并不重要。单方面的心乱,时间稍长还是容易清醒的。
但刚才听到了朱高煦一番话,她忽然感到了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朱高煦的声音又问道:“我没有做错甚么,那你为何骤然疏远了?”
恩惠无从回答,只得说道:“我难以原谅自己。”
她说过这句话,但上次朱高煦显然没明白甚么意思,也没太在意。这回他好像明白了、此话并非随口之言,他沉默了许久。
恩惠又忍不住喃喃道:“在此之前,我本来想了很多,告诉自己很多道理,总算心平气和下来。每天念佛抄抄经书,觉得这样便挺好,清心寡欲忘却过去,落个轻松。可是你一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想的东西都忘了……”
朱高煦突然打断她,说道:“这样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甚么?”恩惠愣在那里。
朱高煦不再解释,只是瞧着她。恩惠感觉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无法再思索,唯有各种直接而纷乱的情绪,倒也十分强烈清晰。难怪世人很在意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就算没做甚么出格的事、感受也全然不同;因为身边只有一个人交谈,恩惠便觉得,朱高煦的眼睛里、似乎只剩她一个人,那种感觉非常特别。
恩惠不想承认,但朱高煦那句“还看不清”一提醒她,她便甚么都明白。
她觉得有甚么温暖的东西在身体里涌动,正在升温,却找不到出口。那样的情愫一经拨动起来,便无法再平息,只有让它继续上升、才能在某一刻得到释放。
就在这时,朱高煦适时地靠近,轻轻搂住了她的身体。他做得毫不唐突,便仿佛只是在安慰一个情绪失控的可怜妇人。
但是他的体温,一下子让恩惠寻找到了情绪释放的方向。她感觉身体一软,身上的力气也使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