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方巾的人冷冷道:“这种事儿更不算事,那会儿定说是汉人的荣幸。”
众人纷纷骂了起来。
戴方巾的又道:“不比不知道,还是大明好,宝座上坐着自家人,道理是要讲的。”
人们嘈杂着附和,有人问刚才侃侃而谈的“方巾”是不是姓朱。这时一个声音道:“据说鞑靼人的酋长阿鲁台,这回想臣服今上,今上却也没惯着,径直叫官府判了个五马分尸,正是大快人心。”
戴方巾的人说道:“今上马上得天下,你不想想如今的年号,一个‘武’字,在太祖之后,轻易敢用?这年头胡人与大明过不去,官军不打得那些宵小之辈叫爹。”
过了一会儿,先前搭腔的声音又道:“说来也是怪哩。京城里隔三岔五就嚷嚷捷报,官军海师在南边都打到一万里外了,圣上是东征日本,北伐鞑靼。好几年下来,咱们也没觉得赋税重了、日子也没变得更难过。”
方巾道:“何止?咱们在京师平日瞧习惯了,可你们回头想想武德初、市井是啥光景,时间稍长就不一样了。如今京师城外大江两岸的码头,那些船密的,以前有这么多吗?现在谁还用大明宝钞,武德新钱怕是拿着更稳当罢?我还听说,各地官仓都在扩建,将来要填满了粮仓,那些地方的人就算七八年颗粒无收、也不愁吃喝的。”
人们好奇地问道:“朝廷哪来的那么多粮食?”
方巾被一大群人的目光关注着,一时间甚是兴奋,仿佛自己变得受人敬仰了一般。他便吹嘘道:“我在茶馆里听说的,官军在日本挖银山,在西洋挖金子,又把火器丝绸瓷器卖给很多番邦,然后买他们的粮食、蚕茧、皮子、矿砂,用宝船运回来。”
百姓们听罢,虽然东西不是他们的,而且不知道传言真假,但大伙儿听着也是高兴。有人一时兴起,便嚷嚷道:“今上万岁,太平日子长久得好。”
不知谁问了一句,今上是怎么做到的。然而如此复杂的问题,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便无人能够解答出来了。
就在这时,校场北边的大理寺卿高贤宁亲自监刑,宣布时辰已到,就将一枚木令牌往下一扔。差役拿了令牌,到大校场中间传令。那鞑靼罪犯再次拼命挣扎,面部扭曲,喊得简直是嘶声裂肺。
接着一场残暴而不堪直视的血腥场面,便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围观的百姓人群中,到处都传来了妇人的尖叫。人们便在恐怖又刺激的场面中,混杂着各种被鼓动的情绪,大声叫起“好”来。
人声鼎沸,高贤宁坐在上位、脸色有点苍白,但仍旧忍耐着看完了全程。他见到罪犯变成了血肉,这才起身离席,乘坐马车回皇城复命。
他坐车径直到西安门,然后才下车步行,与一个宦官同路,走西华门进皇宫。及至柔仪殿,殿外叩首,高贤宁走进去,立刻看到圣上、齐泰、胡濙三人,正坐在一块儿,在那里吃饭。
朱高煦拿着筷子招呼道:“别拜了,过来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