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初,圣上下旨减免山东各地粮税三年。但同时圣上御驾亲征,征发大量徭役壮丁;后赵王改封彰德,亦从各地徭役修建王府,山东不能不再次征发徭役。不过此中负担最重的大事,仍是修建疏通大运河,每年徭役不断、百姓苦于奔波。”推官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珠,他似乎还是很害怕的。毕竟他当面说了一些皇帝不那么好的事。
朱高煦却很镇定,说道:“你尽管说。”朱恒深吸了一口气,道:“此时雪上加霜的,便是出任山东布政使的人选。储大人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此人果然好胆识,先说了朱高煦的问题,接着就诟病他的长官。
“朕已定下国策,南北粮运以海运为主,漕运为辅。且停止了迁都北平的所有事宜,大运河不用急着疏通,此事大可缓行。储埏身为一省长官,只需上书请旨减免徭役,以便百姓休养生息,为何他不言?”朱高煦问道。
朱恒道:“回圣上话,储大人胆小,他怕得罪朝中诸公。若漕运大兴,户部兵部等相关官员、能从中得到孝敬;储大人担心上书言及修建运河之事,中枢会有人不满。”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近些年来,因民生疾苦,山东白莲教日渐壮大。储大人既不上报,又采用了错误的方略、至少微臣擅自认为大错特错!储大人推行绥靖方略,以安抚白莲教为要,乃因担心白莲教裹挟百姓造反起事,便要让储大人承担责任。但微臣以为,白莲教自洪武初便被朝廷认定为非法,天下禁止。是非黑白明了,官府却不尽早调兵镇压,形势只会愈发不可收拾。”朱高煦听罢说道:“这个储埏、若如朱推官说的那样,确实不适合在多事的地方做官。”“取缔白莲教,再从各方面减轻山东百姓负担,以休养生息。这些事今年就得办。”朱高煦接着说道,“不过咱们得先拿出一套系统的方略来,不然随便发道圣旨,恐怕不一定有效果。”高贤宁和朱恒忙一起拜道:“圣上英明。”朱高煦看了一眼朱恒,用赞赏的口气道:“官员敢说真话是好事。朕最厌恶欺上瞒下阴奉阳违的人,这样的人只会增加施政成本。”他说罢挥了一下手,俩人便谢恩告退。
今日提到白莲教,朱高煦便想起了一件非常有名的事件,唐赛儿起义,似乎就是这个时代在山东发生的事。
另外,在永乐初朱高煦与大哥争太子,曾经干过一件事,便是借高炽派人在山东赈济饥民的由头,给高炽编造了一个“仁圣天子”的名号,整得高炽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
当年朱高煦是个藩王,管不了政务,只顾着争斗,也没过问山东的实情;如今想起来,他心头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次日一早,朱高煦临时改变了路线,下令先去山东走一趟,然后再去北平。山东布政使司的地盘、离彰德府很近,就在此地东面,众人走山东绕行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朱高煦把推官朱恒放回了济南府。并让朱恒带话,济南府不用迎接圣驾,护驾的大队人马也不去济南城。至于山东官场的人事,朱高煦暂时也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之后过了两日,王彧的信使前来奏报,护送鞑靼残部的人马已经过大河了。王彧请旨径直送来大营,不再前往北平。
原先安排护送鞑靼人的官员,得到的命令是前往北平。其中缘故,只是考虑到鞑靼人路远,皇帝的北巡队伍应该要在北平等待、才能见到他们。
然而北巡队伍在大河南岸停留了很长时间;乃因随军文武求稳,劝诫朱高煦等大河水减少后渡河,所以人们便等到了九月间才渡河。加上仪仗与护驾军队走得很慢,在赵王府也逗留了好几天,以至于从河西走廊远道而来的鞑靼人、此时已经追上了北巡队伍。
计划有些变化,但并不耽误事儿。
王彧率众追上北巡队伍时,大队人马刚刚进入山东布政使司地面。先是王彧前来见面,禀报了此行的详细过程,如何听从何福的调遣、如何遭遇瓦剌人大战云云,都是朱高煦已经知道了的事情。王彧无非亲身经历,说得更加详细。
当天黄昏时分,大军在一个村庄附近扎营。
这时锦衣卫指挥使张盛走进了中军大帐,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文武,便躬身走到朱高煦身边,俯首小声道:“护送鞑靼残部的人马中,有个锦衣卫校尉。他见到臣之后,声称好像认出了蒙古小王子。”“好像?”朱高煦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