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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人的骑射着实犀利,孙勇二也没啥经验,站的位置不对,等骑兵冲近了他马上连中数箭。幸好出发前,军中配发了一套盔甲,胸口和大腿上的箭矢都只伤了皮,只有小腿上的一箭非常深。

当时手下一个姓张的小旗长,把孙勇二背着向东跑,孙勇二才脱了危险。等去了沈阳,孙勇二还想找他喝顿酒。在战阵上,就算是将军、千总也会死,他一个总旗要不是靠同伴,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就像原来在大宁城、说一不二的何将军何浩,马战的时候打头阵将功补过,便被鞑靼人砍得是惨不忍睹。

几天后,西路的卫所军各队,找到了老哈河,便沿着河流南下。

远处的山坡多是荒地,有些砂石地连荒草都不长。不过河谷地周围水草丰盛,夏季的牧草能长到人高,这里的土地很肥沃。只是周围几乎不见人烟,偶尔能见到一些牧民的帐篷,应该是福余卫的兀良哈人。

人群继续南下,大伙儿便能见到明军的屯堡和官铺了。那些屯堡多半也在老哈河附近,人们将水源丰富的河谷地开辟成了一片片庄稼地。汉人还是喜欢种地,不爱畜牧,因为同样大的土地,耕种收获得更多。

硝烟弥漫、血肉模糊的战场已经远去,阳光明媚的河岸,军屯将士的家眷们在稻田间、远远地观望着驿道上的将士。时不时传来了孩童的欢笑声。田边有个孩童指着路上的人马,在那里喊爹,估计孩儿的父亲也是军屯里的军士,穿同样的衣裳。很快有个妇人从田间走过来,抱着孩儿就走。路上的汉子们一阵哄笑,又有人操着各种方言叫那孩儿唤爹。

孙勇二看着这一切,只觉心头念想李氏的心思,比在军营里更甚了。

快到大宁城的时候,孙勇二在一处驿站里换了衣裳,换上了那身整洁漂亮的军礼服。这套戎装一般是检阅、典礼的时候穿,行军布阵时穿着不方便,只说白色的里衬就没地方洗。

于是同行的军户们都像看猴儿一眼瞧他,有的人还操着各种方言善意地挖苦两句。辽东都司的汉人,大多都是洪武年以后迁过来,军户及家眷又是大头,甚么地方来的人都有。

不过孙勇二毫不在意。他这回在战场上不仅伤了腿,摔倒时脸也擦伤了,营中风餐露宿,人也黑瘦了一圈。他只想着,与新婚刚相处几天的妻子见面时,自个别那么狼狈,又变回当初的熊样。

孙勇二骑马来到菜市口时,一切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这里依旧那般吵闹,周围同时有高大的楼阁、与破旧的铺面,贩夫走卒与体面的富人也都在一条街面上活动。

王记铺子前面,还有几个人在那里买馃子。果然李氏也在这里帮忙,她正在铺子里埋头搓面。

孙勇二牵着马,慢慢地走了过去,腿还是有点跛。正在卖馃子的王家老妇,最先看见了他,她诧异地脱口道:“你回来了。”

买馃子的几个人,纷纷回头瞧孙勇二。他穿得很整齐,身上带着兵器、手里牵着马,只是数月风餐露宿面目有点变化、跛着的样子稍显沧桑。李氏也抬起头,看着孙勇二。她的脸上也有惊讶之色,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孙勇二,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用手背抚了一下汗津津的鬓发,快步从门口走了出来。

“你伤着了哪里?”李氏关切地问道,脸上满是怜惜。

孙勇二摇头道:“没事儿,腿上让鞑靼马兵射了一箭,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