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十分冒险,不过一旦成功,大王你就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楚国之主。”宋义又解释道:“还有,项康手中的兵马虽多,但是他如果公然与大王你翻脸开战,肯定是名不正言不顺,师出无名,楚地军民不会支持他,关外五国的君王也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另外暴秦军队也肯定会趁火打劫,项康小儿又生性谨慎,不会不掂量这个后果。所以此事虽险,却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熊心仔细琢磨,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个险或许值得一冒,但是寡人如果强行任命大将军掌兵,项氏家族肯定不服,一旦闹腾了起来,内有项家隐患,外有项康的豺狼之师,寡人只怕性命休矣。”
“大王如果敢下定这个决心,项家的隐患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宋义沉声说道:“现今项梁留下的军队都在城外驻扎,项氏全家却在城内居住,宫廷卫队是由陈婴控制,倘若大王愿意,只需秘密召见陈婴,许以高官厚禄劝说他支持我们行事。然后大王就可以借着朝会的机会动手,一边让陈婴封锁宫廷,调遣他在城外的军队进城接管城防,一边让大王你任命的大将军出城接管军队,武力逼迫项氏家族做出让步,然后大事就有希望成功!”
熊心紧咬着牙齿不说话,过了许久之后,熊心才下定决心,突然开口说道:“这个险值得一冒,与其做名不副实的周天子,被乱臣贼子诛杀的晋静公,倒还不如奋起一搏,和项氏逆臣拼一个鱼死网破!”
见熊心下定决心,近来已经和老项家结下了不少仇怨的宋义也不犹豫,马上就说道:“大王,那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微臣建议你尽快召见陈婴,与他商量大事。”
熊心点头,立即派遣心腹密使出宫,前往陈婴在彭城的住所传诏,宣诏之前亲自率军护送自己前来彭城的陈婴秘密入宫,准备当面和他商量发起政变的机密大事。
熊心和宋义之所以敢把政变夺权的希望寄托在楚军大将陈婴身上,原因当然是陈婴的政治立场比较倾向于楚国王室,既不是老项家的死党,又在项康和项梁掌权时都没有得到重用,甚至还在很长时间里屈居于泥腿子亭长冯仲之下,项梁阵亡的消息传到盱台后,陈婴毫不犹豫的亲自率军护送熊心北上彭城控制大局,实际上也就是陈婴支持楚国王室的铁证。所以在熊心找借口收回兵权时,故意遗忘了编制并非楚军主力的陈婴军队,让陈婴继续统领本部军队,这会也敢找陈婴支持自己发起政变。
但是很可惜,熊心和宋义却严重低估了陈婴的聪明程度,在治政安民这方面,陈婴或许及不上很多的楚国文臣;用兵作战这方面,小吏出身的陈婴更加不是项梁、项羽和英布等楚军名将的对手;阴险狠毒,口蜜腹剑,陈婴同样是给项康、刘老三和陈平这些当世巨奸提鞋子都不配;可是说到明哲保身和见风使舵么……
熊心的密使来到陈婴住所的时候,已经同时被熊心和项羽一党盯上的陈婴正在和自己的儿子陈禄一起吃饭,听说是熊心的使者到来,陈禄倒是马上放下碗筷,整理衣衫就要出门迎接,陈婴却是眼珠子一转,立即就吩咐道:“禄儿,出去告诉大王的使者,就说为父偶染小疾,不能出门迎接,他如果不信,你就领他来我的卧室见我。”
“父亲,这是为何?”陈禄惊讶问道。
“不要多问,以后你会知道原因。”陈婴顺口回答,又匆匆起身去卧室躺倒,还十分谨慎的命令仆人收拾走自己的饭菜,随便取来一些草药到自己的卧室煎熬,尽量装出真的生病的模样。
和陈婴预料的一样,熊心的密使听说陈婴突然生病,果然不肯轻信,坚持随着陈禄到了卧室探望陈禄,还是在亲眼看到了陈婴卧床不起和陈家下人当面煎熬草药,实在无法跟随自己入宫拜见熊心,熊心的使者这才无可奈何的告辞回去交差。结果使者前脚刚走,陈禄马上就满头雾水的向陈婴问道:“父亲,大王召你进宫见面,你怎么要装病不见?”
“当然是因为大王召我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陈婴冷笑说道:“今天朝会,右将军派人递交三道表章,话里话外已经都是准备逼宫的意思,天快黑了,大王又突然召我进宫议事,摆明了是和右将军的三道表章有关,这个时候胡乱搀和进去,我们陈家搞不好就会有灭门之祸,为父岂能冒这样的危险?”
听陈婴说过项康表章的内容,陈禄难免更是心惊,忙追问道:“父亲,你怀疑大王想对项家子弟下手?”
“不敢肯定,但是也绝对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陈婴答道:“但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我们都绝对不能搀和,不然的话,将来我们就是抽身自保都没有机会。”
陈禄似懂非懂的点头,结果也是凑巧,恰在这时,门外又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项羽和曹咎联袂来访,已经明白父亲立场的陈禄也不犹豫,马上起身说道:“父亲,你继续装病,孩儿去打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