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当着众多汉军文武的面前,陈宗正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不但会害了陈宗正自己,还更会害了子婴。同时更让陈宗正失望的是,在此期间,子婴的目光虽然也偶尔与他有过一次接触,却又马上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就好象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见此情景,陈宗正也心里明白,知道子婴还在记挂着以前的事——正是自己,第一个劝说子婴向汉军屈膝投降!
隆重而又繁琐的祭天典礼结束后,按照项康的命令交代,周曾又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和子婴见了一面,先是客套询问了子婴的近来情况,又主动问道:“雍侯,你对生活起居可还满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对下官开口,下官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多谢周相国,在下感激不尽。”子婴赶紧道谢,又说道:“但是不必了,在下在家里住得很好,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下人照顾,不必劳烦周相国亲自过问。”
“雍侯千万不用客气。”周曾微笑说道:“不瞒雍侯,这也是汉王的意思,汉王在给下官的书信上,亲自交代了让下官关心一下你的生活起居,还明白交代说只要是雍侯你提出,就让下官尽量满足。”
“还有这事?汉王亲自过问臣下的饮食起居情况?”
子婴满脸的惊讶,很显然有些不相信狠如豺狼毒如蛇项康还能对自己这么好,还是见周曾微笑点头后,子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汉王大恩,臣下便是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不过在下的生活起居真的很好,不用再劳烦汉王和相国关心,就只是有一件小事,在下希望能够得到相国的同意。”
“雍侯请直言。”周曾随口答道。
“回禀周相国,是这样,在下闲居家中,一是闲来无事,二是想为在下的历代先祖稍作赎罪,专心研究医道,想著一本医书造福黎庶。”子婴答道:“但是相国你也知道,在下奉汉王之命居住家中,没有诏命不能擅自出门,所用草药只能是派遣下人出门购买,不但极不方便,还因为药物的名字混淆,买来的草药时常不是在下的所需之物。所以在下斗胆,想请相国允许在下偶尔出门,到药市去自行挑选采购药物,也顺便向药商医工请教一下民间医术,帮助在下钻研医道。”
“这……”
周曾多少有些犹豫,也不得不担心让子婴自行出门的后果,子婴看出不对,忙又说道:“周相国,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在下可以收回恳请,绝不让相国大人为难。”
想起项康在命令上曾经叮嘱过自己善待子婴,尽量满足子婴的合理要求,周曾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说道:“也罢,难得雍侯一片悬壶济世的善心,那下官就替汉王答应了,从明天开始,每隔半个月,雍侯可以出门到药市去亲自采购一次药物。”
子婴一听大喜,赶紧向周曾连连道谢,周曾挥手表示不必,又有堆积如山的公务需要替项康当牛做马,稍微又和子婴客套了几句就拱手告辞,子婴也赶紧在卫士的簇拥下返回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府继续接受软禁,不敢与其他的汉军文武有任何接触。
也是凑巧,子婴返回马车的时候,恰好经过了陈宗正的身边,陈宗正的心头狂跳,赶紧抬头去看子婴,然而子婴却依然还是当陈宗正不存在一样,昂着头与陈宗正擦肩而过,径直行向了他的马车,陈宗正的心情也象跌进了无底深渊,内心更是痛苦万分。
事还没完,随着咸阳百官散去的时候,陈宗正又无意中遇到了以前的知交好友王明,还有当初商量是否向汉军投降时曾经在场的子婴旧心腹贾平、高嘉和霍弋等人,出于礼节,陈宗正慌忙向他们拱手行礼,可惜这些人同样也是对极力劝说子婴投降的陈宗正视若无睹,昂着头扬长而过,留下行礼行到一半的陈宗正尴尬呆立在原地,心中也更是痛苦万分。
最后,陈宗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中,回到了自己家里后,陈宗正还撇开众人孤坐在房中发呆,心里不断痛苦呻吟,暗道:“我不是软骨头,我不是卖主求荣,当初我劝说大王向项康逆贼投降,是为了保住大王的性命,保住我们秦国王室的最后血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前秦时的上将军章邯之侄章直登门拜访,陈宗正一是与章直素无往来,二是心里正痛苦得厉害,当然是借口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可是让陈宗正意外的是,去回绝章直的下人又很快来报,说道:“大人,章公子不肯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当面面谈,请你务必与他见上一面。章公子还说,如果你还是不肯见他,他就在门外等到你出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