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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还真不是项庄冤枉刘老三,假设当年刘老三没有故意污蔑陷害已经改打汉军旗帜的函谷关守军,为了一己之私执意挑起楚汉相争,西楚军也确实找不到名正言顺的借口发起与汉军之间的全面战争,曾经为少帅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项睢和项声,也用不着无辜死在项康麾下的汉军将士手中。所以追根溯源,在项家兄弟骨肉相残的这个问题上,刘老三确实是无可推卸的罪魁祸首。

项庄这么做当然是无比的冲动和冒失,全然忘记了刘老三身边仍然还有一部分听从他号令指挥的西楚军士卒,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刘老三当初从南阳带回来的心腹旧部,也是绝对不可能帮着项庄对付刘老三的人,就算刘老三所部现在已经是急惶惶有如惊弓之鸟,士卒体力严重下降,真要是动起手来,照样可以轻松干掉项庄和他的十几个亲兵。

很可惜,被仇恨彻底冲昏了头脑,项庄还是这么做了,领着十几个亲兵冲出营地后,项庄一行人快马加鞭,一个劲的只是往南疾驰,在遍地死尸、旗帜和重伤员的南下路上寻找刘老三的旗帜所在,红着眼睛只是想亲手砍下刘老三的首级,全然忘记了这么做存在的巨大危险,更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西楚军军服,随时都有可能被正在追杀西楚军败兵的汉军将士当成敌人误杀。

也还好,运气暂时站到了项庄的一边,追杀刘老三和丁固两股西楚军败兵的汉军骑兵,已经抢先冲到了最前面,后面的汉军大队才刚尾随着东方密的败兵冲进西楚军大营,还没有来得及发起全面追击,所以汉军步骑追兵之间,便存在了一个巨大的兵力真空区,项庄和他的十几个亲兵,也正好处于这个相对安全的真空区中。

这个客观因素为项庄等人追击刘老三提供了巨大便利,快马疾驰间,项庄一行人仅仅只是遇到了一些零星的汉军掉队骑兵,不但对他们形成不了威胁,看到他们的人数较多,三三两两的汉军掉队骑兵还主动躲开,不敢上前送死,至于其他的西楚军掉队士卒更不用说,看到项庄等人从后赶来,还纷纷跑到项庄面前请求归队,项庄则根本懒得理会他们,仅仅只是问了一下刘老三的逃亡方向,吩咐了这些掉队士卒找汉军将士投降,然后就继续策马急追,很快就越过了泗水西岸的留县小城。

还是在快要抵达留县南部的十里铺时,见天色不早,项庄的亲兵队长马劭才壮着胆子大声喊停,项庄疑惑的暂时勒住了战马后,马劭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是不是不要追了?战场太乱,我们又还穿着西楚军衣,如果碰上了汉王的大股军队,能够马上解释清楚还好说,如果汉王的将士杀红了眼着急立功,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就杀,我们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还有。”马劭又赶紧补充道:“汉王的骑兵冲在前面,他们如果能追得上刘季匹夫,我们就算跟着追了上去也没用,将军你照样没有亲手斩杀刘季匹夫的希望,他们如果追不上,我们晚出发这么久,当然更不可能追得上。”

与脾气暴躁的项羽不同,性格稳重的项庄是一个听得进劝的人,不管再怎么冲动也能多少保持一些冷静,再加上又已经一路狂驰了三十多里,被愤怒冲昏了的脑袋也逐渐的冷却了下来,所以听了马劭的规劝之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西楚军的军服,项庄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也罢,听下来休息吧,提前准备好一面白旗,汉王的军队来了,马上就举旗投降,向他们说明我们的身份。”

项庄的十几个亲兵一听大喜,赶紧随着项庄纷纷下马就地休息,等待汉军追兵上来会合,然后因为人马干渴的缘故,项庄还同意了亲兵们的要求,和他们一起牵马来到了西面远处的泗水河边让战马饮水,捧起水来大口吞饮。

坏就坏在这一点上,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会儿水后,又抄水洗了几把脸,项庄正想回到岸上休息等待,不曾想抬头随意张望间,不远处泗水对岸的一幕画面,却让项庄突然心中一动——在那个位置上的沙滩上,竟然有着许多杂乱的脚印蹄印,似乎有一群人在那里淌水过河,直接渡过了泗水。

稍微盘算了一下,项庄安排了一个会水的亲兵去那里尝试淌水过河,然后也不出项庄所料,那个位置的泗水果然不深,普通身材的亲兵淌水过河,即便到了河心,河水也不过只是淹到胸膛。见此情景,项庄的心里也马上生出了一个念头,暗道:“刘季那个匹夫,会不会是在这里淌水过了泗水?”

生出了这个念头后,一件几天前发生的往事突然又跃入了项庄的脑海——那是西楚军主力从胡陵撤退后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当时西楚军主力停下来就地休息,西楚军主要文武纷纷聚集到项羽身边,项羽随口问了一句他在什么地方,刘老三不但马上回答得清清楚楚,还连对周边的地形情况都了如指掌。

“很有可能是这个匹夫!”项庄得出结论,暗暗说道:“这个位置远离大路,我们的败兵几乎不可能成群结队的逃到这里,而且就算有人来到这里,也未必敢尝试直接淌水渡河。能带着这一群人在这里淌水过河的,绝对是十分熟悉这一带地形水文情况的人,刘季那个匹夫在这一带当了十几年的亭长,身边还有好些沛县本地人,他们的嫌疑最大!”

考虑到这里,又稍微盘算了一下,项庄赶紧又问起自己的亲兵是否带有干粮时,马劭立即拿出了一包晒干的米饭,项庄见了大喜,忙吩咐道:“把干粮收好,节约着吃,淌水过河,继续往南追。”

“将军,你怎么又要追了?”马劭苦笑问道。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们不追,恐怕就再没有希望追上刘季那个匹夫了。”项庄回答道:“以那个匹夫的奸诈,如果他侥幸逃到了彭城,很可能是连城都不会进,稍微休息一下补充一点粮草,肯定会马上继续往南跑往南逃,然后不管是我们还是汉王的军队,都几乎再没有任何希望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