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巨大的力道裹挟着在地上摩擦拖拽了数十米的塔露拉,动作艰难的用手臂撑住地面,却引动了腹部的伤口,一大口血呕出来。
右手拄着断剑,口中止不住的咳嗽。
若不是落地时她本能的用源石能护住身体,恐怕连这一身衣服都不能要了。
唯有那双坚定的眸子依旧盯着韩白衣的方向。
周围的罪人们尽皆动容,却又在这空荡的沉默氛围中,噤若寒蝉。
不知觉间,韩白衣以绝对实力在他们心中烙下的那份死亡恐惧,已经悄然大过了这份感激之情。
人群,总是勇敢且懦弱的。
韩白衣倒是不讨厌这份懦弱,这可以让他少杀几个免费劳工。
脚下一踏,整个人便闪现在塔露拉面前。
身处在众多牢狱中央。
直至此时,这些莫名其妙就被抓走关进来的罪人们,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高高瘦瘦、衣服下的骨架却是宽大、一头黑色半长发略有些散乱,眉眼俊美且温和,皮肤白皙晶莹,唇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如果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场地,被关在牢狱里的罪人们更愿意相信这家伙是某家执政官府邸的大少爷,抑或是维多利亚或是哥伦比亚最贵的鸭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凭借近乎于神明般的实力,粉碎了在场数万人的三观与战意。
连感染者们印象中最为所向无敌的塔露拉,都被这个家伙一拳打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哪怕是亲眼所见,也很难让人相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韩白衣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步走到塔露拉面前。
“你走不了。”
“你也救不了他们。”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当我的狗。”
“这不是地位平等的商量,也不是疑问句,而是命令。”
“非生即死。”
“塔露拉,你也包含在内。”
韩白衣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没什么波动,唯有平静。
“那咳咳咳,即便是死,我也会为他们抗争到底。”
塔露拉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脊背却止不住的佝偻着,若非用剑鞘拄在地上,她恐怕连蹲坐的力量都没有。
韩白衣看着她这份信念坚定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在为什么而奋斗呢?塔露拉。”
“当然是为了感染者的”
“除了你之外,这里哪有什么感染者呢?”
韩白衣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仿佛重锤一般落在塔露拉心上,让她不由得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直视着韩白衣。
不同于其他感染者,本就有收服整合运动之意的韩白衣,在切尔诺伯格之乱开始之前,就计划好了很多东西。
击碎塔露拉这个独属于感染者的信仰旗帜,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从最开始,他就没有为她转化源石能的意思。
塔露拉甚至连那些金色高塔中的感染者同胞们已经被转化成正常人都不知道——因为她不在里面,而且转移到人群中之前的那几秒,她也没有和任何同伴联络过。
韩白衣的意思也很简单——他要从身份和意识上,将塔露拉与曾经的感染者们彻底分裂。
韩白衣要让她知道,整合运动这种最初就以浅薄的身份认同凝聚成的组织,有多么脆弱。
一个感染者,想要重新以拯救感染者的信仰为旗帜,领导一群‘正常人’?
多可笑啊。
韩白衣面带笑意,伸出手指,随意的指向周围,示意她去看。
伴着他手指指向的位置,塔露拉身体颤抖着向周围望去。
麻木、悲伤、愧疚、平静
‘罪人’们各异的表情映入塔露拉的眼中,明明没有丝毫声息,却仿佛一柄接着一柄的大锤击打在她心上。
沉默,就是最锋锐的刺刀。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必死的选择与有可能活下去的选择放在眼前时,这群已经失去了‘信仰’的人们会选择什么,并不是一个很难猜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