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树根的不断挤压延伸,钢铁与水泥结构也在互相倾轧、拥挤,时不时的崩飞一两块。
那树根明显是活物。
即便仅仅是站在这巨木面前,韩白衣也能感到那股强烈到极致的压迫感,因为这种难以承受的灵机压迫,他甚至发觉自己的耳中时不时传来如隔墙哼鸣似的,极悦耳柔和的低吟浅唱。
模糊,而又富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令人止不住的想要侧耳倾听。
然而在意识到这一念头的刹那,韩白衣立时清醒了过来。
背后几乎被冷汗浸透。
再转过头,比他明显差上一筹,而且几乎被掏空的老爹,此时已然趴倒在地上。
干瘦褶皱的脖子,被一条干枯粗壮的树根缠绕拉扯,脸上却带着温润幸福的笑。
好似是梦到了没有韩白衣存在的被吸干日常一样。
‘是入妖’
‘这情景,是有人入妖了!’
韩白衣脑子里蓦的反应过来。
入妖,本就是一个不定性的概念,它并不仅仅会令人化作形体异化的怪物,也能令超凡者和半妖成为一种现实中从未存在过的植物状态,肆意的篡改基因和细胞形态,无任何附加条件的向着该个体细胞所认为的完美方向疯狂改变。
只转念的瞬间,似乎是发现韩白衣未曾被那低吟诱导,四周的树根在本能的驱使下缓慢的向着韩白衣挤压而来,不断压缩着他的生存空间。
整座建立在巨大地下空间的军立医院,几乎都被这树木完全掏空,挤压成了一片巨大的废墟。
老爹不知被什么碾碎没了踪影。
韩白衣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头,望向远处那巨木主干的方向。
血液难以遏制的沸腾着。
“滋啦啦”
耳边响起一道道刺耳雷鸣。
搭在身侧的手掌一张一握,枫刀便骤然出现在他手中。
纯白雷光自刀柄开始,向着刀尖的方向蔓延而去,如同蜿蜒的白色水流般缠绕其上,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刃。
刚刚被灵机高度重组过的身体先是缓缓放松,全身几百块肌肉好似在这一瞬被分离成几百个单独的部分,连身体都像是稍微膨胀了少许。
而后,深深吸气。
咚、咚咚、咚咚咚。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原本沉缓如水银般的血液在强韧的血管中高速流淌,全身细胞都在白雷的刺激中如灯泡般一个个被激活点亮,从长久的休眠中复苏。
高度凝实的灵机被压抑在体内,唯有无法控制流向的雷时不时冒出体外,在体表构建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白色线条,眼眶四周血管微凸,瞳孔高度凝缩,几乎成了一个米粒大的黑点。
完全张开,将面前的一切陷入固定。
然而,这一次的静止却并不完美。
韩白衣眼前那入妖巨木的磅礴灵机如海啸般四处轰击,不断卷动着周围的一切,连整座都在这灵机的冲击下被砸得摇摇欲坠。
不过韩白衣却并不在意。
只见他缓缓俯身,将玉刀枫横错于腰间做拔刀状,下盘成弓步,双眼中已然是一片纯白,蜿蜒电流在身体表面浮动的频率愈发激烈,耳边止不住的响起如鞭炮似的噼啪响,体内更是仿佛熔炉汇聚,灵机在不断的压缩与凝实中蕴含着几近爆炸性的力量。
在这真实无虚的危险感面前,也是在久违的无所敌手之后,韩白衣再一次全力以赴。
轰———
静止的壁障尽数碎裂。
面前凿穿了整座地下空间的巨大的树木在钢铁中掀起轰然浪潮,无数灰黑色的树干在漆黑的废墟中狂舞飞扬,人身渺小,在如此宏大场景之中,几乎难以言喻。
房间、器具、走廊、外部钢筋结构、连带着地下的医用实验室。
在这树潮的咆哮狂舞中,方圆数百米的地下空间都被完全翻转,如浪涛般起落的土壤脆弱得好似水流一般。
银色的金属、坚硬的土壤、粗壮的树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全都混杂在一处,如天倾般朝着韩白衣的方向碾压而来。
韩白衣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默默闭上眼。
“呼———”
刀身以比撕裂空气时发出那锵然出鞘声更快的速度穿透一切,如同蜿蜒线条般缠绕着刀锋的雷电追逐着刀刃,半空中划过一道银色匹练。
全身都处在难以产生任何思考的超高速状态下,以灵机重组而成早就的身体里的每一颗细胞都好似在疯狂的咆哮着,宣泄一切自己固有的力量。
突破!
突破!
继续突破!
从身体内部的熔炉里爆发出来的灵机洪流好似一道汹涌长河自天上落下,连雷电都追不上那冲破一切阻碍的身影,充斥着钢铁与土壤和树根交杂的空间瞬间穿凿出一条笔直而空洞的通道。
一切阻拦在他面前的物质、存在,全部消散成为虚无。
唯有其中残余的些微烧灼异味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眼前的一切都是相对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