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你想逼她跳下去吗?”霍繁香掷出鞭子将飞烟击碎,顺势又抽了那禁军一鞭子。
在她挟持福祥公主之时,霍繁香便猜到了她的计划。若是方才那禁军引燃飞烟,通知昭明太子,那么极有可能现在东阳公主已然纵身跃下山台去了。
山台四临围墙仅有三尺高,俯身一跃便可堕下而去,七丈而已,虽不至粉身碎骨,却也能夺去她的性命。
“你瞧她比你悲惨许多,焉能好好活着,为何你偏要寻死觅活?”霍繁香于一旁的禁军使了个眼色,那禁军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往东阳公主背后挪去。
“她悲惨吗,我怎么不觉着?”东阳公主侧脸看着花容失色的福祥公主,淡然一笑。
“她比你悲惨多了,自小被父亲抛弃,养于山野神殿,未到及笄之年便仓皇地嫁入蔡国,蔡国国灭回到陈国后,面对那一滩烂泥般的家国,奋力抵抗,却落得如今现在这番境地,你身陷安阳,方有太子念及旧情而护着你,可她身陷楚国时,受了多少苦,焉是你能体会的了?”多亏桑十月日日在她耳边念叨着福祥公主的过往经历,她才能背诵的这般顺畅。
“你以为她有人爱着,便是幸运了吗?”霍繁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捏紧鞭子。
“你且看看,那个说爱着她的人,对她都做了什么?”霍繁香猛地向东阳公主甩出鞭子。
东阳公主大惊失色,她推开福祥公主,便纵身往山台外跳跃而去。
位于东阳公主身后的禁军向前一跃,扑了个空,倒是福祥公主猛地转身,拉着了东阳公主的手。
她半个身子悬在围墙外,双手死死扣住身体悬在半空东阳公主的手臂。
至于霍繁香的鞭子,则是缠住了福祥公主的细腰,将她慢慢回扯。
她本意既是救福祥公主,而并非东阳公主,向她甩出那一鞭,也是防止她伤害福祥公主而已。
东阳公主的死活与她没太大干系,可若是福祥公主遭受牵连,被东阳公主带落山台,昭明太子会扒了她的皮。
方才霍繁香同东阳公主斡旋之际,福祥公主被胁迫着一路靠近山台边缘,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激发了她的记忆,眼前不断闪回的画面,竟是她与东阳公主饮酒作乐。
她们共去一家酒馆,喝了许久,醉生梦死之际,闯入一个男子,后来男子与东阳公主成亲,于红烛当中相拥。
回忆的周遭颇为模糊,唯有东阳公主和那男子的脸庞异常清晰。福祥公主并不确定回忆闪现的男人,是不是东阳公主的挚爱。
但她可以肯定,她曾与东阳公主是旧识,而且并非泛泛之交那般简单。
她死死地抓着东阳公主的手,随着霍繁香和一干禁卫向后拉扯,缓缓向上而去。
东阳公主见此,另一只手捏着金簪,向福祥公主的手臂刺去。
“放开我,放开我。”她将困在山台这段时日的怒恨,借由如数发泄。
福祥公主的手臂被刺得血肉模糊,却强忍着痛不愿放手。
她眼中的泪和手臂上的血顺势留下,滴在东阳公主的脸上。
东阳公主仰起头看着她,但见她咬着贝齿,艰难地撑着手,沾着血水,于她手臂上写下几个字。
倾盖如故,对酒高歌。
东阳公主记忆深处泛起波澜,回到她初次饮酒高歌的古井镇雅俗小馆当中。
那是她少有的无忧之时,亦是她开始相信,这世上除了她的执哥哥,还会有另一个人,珍惜她,怜爱她。
可世间的情爱,并无纯粹,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她一直希望能有一人从黑暗当中伸出手,去引领她冲破黑暗,可方才霍繁香所说有关福祥公主之事,戳醒了她。
没有人可将她们带离黑暗当中,只有她们自己才能。
她曾经也非良善可欺,暗弱无断,若是就这样死去了,当真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