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哥心知玄大抵是知错,也就没再出言责怪当初他的一意孤行。
玄缓缓起身,拿起身旁被撕碎的布帛擦净身上的血迹后,一件一件地将袍子套在身上。
外头的雨势已然逐渐减弱,樊哥身手敏捷,带着受伤的玄,却也游刃有余。
待将玄安置在装置山兽扇骨的竹筐之中,樊哥置了些稻草上去。他将刀藏在运送竹筐的板车下,披上蓑衣后,推着板车若无其事地寻着早上来的路,往府外走去。
行至偏门,眼瞧着胜利在望,不知怎地从四处涌上来十余重甲持械守卫,忽而将府门紧闭,并驱赶着樊哥回到庖厨候命。
因忧心躲藏在竹筐里的玄,樊哥惧怕节外生枝,这便乖乖地远离了是非,一路小跑回了庖厨去。
樊哥猜着,应是净室当中,汪堃的尸身被人发现了,这才紧闭府门,寻找刺客。
如今逃不出去了,便要想些法子。
樊哥将身上还带着伤的玄,留在庖厨一处隐秘角落中,又东遮西掩地四处打探情况去了。
樊哥出身市井,未曾见过如此广阔堂皇的华府,他怕迷路,因而每前进一步,都将过路熟记在心。
行至方才提交兽骨的那处翠苑,樊哥举步不前,他怕是再走下去,便将刚才记得路全忘了。
踟蹰犹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樊哥,樊哥。”
樊哥回首望去,见一形似应龙的巨石后,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你怎么在这儿?”
阿芜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拉着樊哥迅速躲入巨石后。
樊哥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譬如她是何时混进来的,怎么混进来的,为何要混进来。哪知还未开口,便被阿芜用手堵住了嘴。
须臾,一阵吵嚷声从翠苑另一边传来。
因其中听到了小童的说话声,使樊哥猛然间想起,玄他们一行人来此初始的目的,是拯救那些人殉的孩子。
他颇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却见是一行重甲守卫驱赶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人前行,女人的怀中还抱着一粉琢玉砌般的小童。
“尔等宵小,莫要欺负我母亲,待我父君归来,且治你们的罪。”小童声音稚嫩,却颇有威仪。
为首守卫冷哼了一声,却也极不情愿地示意下属放缓脚步,迁就着女人的步伐,缓缓行进。
一行人逐渐向与樊哥和阿芜身藏相反的方向远去了。
“陈侯的宠姬赫妍,以及他们的孩子,妫珩。”阿芜道。
樊哥怔了半响,弱弱地询问道:“陈侯这是收了没有姓氏的女子入宫承宠,还与之育有子嗣?”
阿芜点了点头,道“商贾女,整个家族因她而鸡犬升天,自成亲以来的祖籍户牒皆入了李老门下,因而也有了姓氏。”
樊哥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一口气难以咽下。
“怎么,樊哥可是瞧不上这商贾女啊?”阿芜半似玩笑地问道。
樊哥摇了摇头:“她一个姑娘,哪能抵得过一国之君的捆束,我只是可怜那孩子,如若福祥公主夺政,他的命大约就不如现在这般顺畅了。”
“陈国典政可向来不允商贾从卿或是为国君妻妾,你可怜那孩子的同时,倒也不可怜可怜那姑娘?”
此时的阿芜,似是与深林中的那个阿芜有些不太相似,樊哥心生疑惑,可偏偏他却讲不出面前的阿芜与之前的不同处。
阿芜见他眼中的疑虑,便收了玩乐的心思,拉着他往北处旁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