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暝喘着粗气,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那扇木门推开。他现在的体力可能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简直就是婴儿水平。
门开了,借着惯性,他一下子就冲到了街道上,扑倒在积满了水的浅坑之中。漆黑恶臭的淤泥渐了他一身,可他却并不在意,连擦都没擦一下。
外边的世界风雨停歇,经过这一夜的洗礼,万物焕然一新。阳光拨开乌云,一束接着一束地洒了下来,温暖、静谧、饱含充沛的生命力。
如果“生命”一定要有一个源头,纳兰暝想,那绝不是水,也不是风、土、火焰和闪电。
那是光。
他缓缓地抬起头,面向了太阳,双眼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时隔八百年,再一次迎接日出,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二)
六小时前。
外头的雨还在下,似乎永远都不会停。屋子里头一片死寂,纳兰暝跪坐在莉莉丝的面前,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他始终维持着那惊愕的表情,瞪着眼睛,拼了命想要抬头再看那个恶魔一眼,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包括说话的力气、呼吸的力气、心跳的力气。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他还有思想,那狂乱的思维在他的大脑之内挣扎,试图冲出这肉体的牢笼,但这终归,也不过是徒劳。
他被自己的身体囚禁了。
对于纳兰暝这样踩在刀尖上跳舞的老油条来说,什么剜肉扒皮的酷刑都是小儿科了。真正恐怖的,并不是感到痛苦,而是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就像现在这样。
活着,却已死去,死了,却无法离开。
“我知道,你还有话要说”莉莉丝说道,“但我不想听,而且你也开不了口。”
“所以,你就乖乖坐好,细细地听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