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刀强忍着就此告退的胆怯念头,乱七八糟的字句堵塞在喉口,一时不知如何措辞。门的外侧和内侧,两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得极轻,安静得甚至能听见月光摔落一地的脆响。
万般思绪在脑海中飞快掠过,现实中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停顿罢了。似乎是伤口已经痛得无法忍受,审神者的自制力上限终于被冲破了,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长谷部浑身一震,强行把不合时宜的繁杂心绪全部清空,下意识开口道:“我要进去了。”
审神者滞了一秒,有些僵硬地回他:“我不需要你照顾。”
“是,您总是这样说。”
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荒唐事情,付丧神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总是不需要我们,总是想照顾我们。审神者大人,您说,这是温柔,还是不信任呢?”
她没有回答,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等待,流畅地接着往下说,言辞锋利得让自己都感到惊讶。嗯,看来这些想法,埋藏在他心里也很久了吧?
“换做平常,那样刻意划清界限、将自己一味放在施与者位置上的偏激做法,可能会让您感到自我满足,我们也就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始终顺从您。但是您自己也清楚吧?这种做法……”
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接受。
看似温馨,实则病态扭曲,并不是构筑羁绊的正确方式。
“本丸里的大家应该都有所发觉了。自从您拒绝我们出阵时起——请不用急着辩解,我明白,这是好意的一种。您其实……很害怕失去吧?”
所以才会那么慎重地对待契约,然后蛮不讲理地过度保护。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可是因为畏惧,因为再也不想体味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情感,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他回想起烛台切刚来的那个清晨,少女出于困意呢喃着毫无逻辑的絮语,第一次直白地在刀剑们面前展露出深藏着的自我。“义务”、“目标”、“幸福”,虽然已经坚持不住了却还是这么说着,明明自己也在哭泣着,却仍旧只记得尽力安慰旁人。
最后亲手给她盖上薄被时,纤巧的眉头依然微蹙着,鸦羽一般的睫毛上悬着细碎的水珠。
拂散了印象里泪水的咸味,那人依旧隔着扇仿佛永远不会打开的木门,执拗地以沉默相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长谷部在无人看见的暗处展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却依旧不肯抛下她径自离去。
“这没有什么可害臊的。”尽力把语气放得温柔,祈盼着多少能触动她些许,“不愿和喜爱之人分离,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但是,感受到这份喜爱,因此想有所回馈的我们……您又为什么要一直逃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