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尚在错愕中、未及时还击的诺克斯,玛丽更要穷追猛打。“在苏格兰的土地上,作为君主的我,可以不插手臣民的精神生活。但我,有权要求你们服从我的世俗统治!我承认,教堂及其诸多仪式是合法的存在。天主教神职人员在他的教堂内,有不受侵扰的自由!就如你们,有不执行那些礼仪的自由!”
“作为国君,我希望尽可能做到宽容。我们都清楚,迄今为止,天主教和新教有许多观念上的矛盾。我们可以为观点不同而讨论,但不能肆意破坏传统,妨碍社会安定!”
“诺克斯先生,我很愿意,和您就那些教义问题展开深入讨论。”玛丽五指并拢,展开手臂,遥遥指着王宫的方向。“但是,如果您煽动您的信徒,堵塞交通,阻碍其他人出行,巡城的士兵有权请你们离开爱丁堡。若有在街头巷尾闹事、造成人身或财产损失的,我绝不轻饶!”
诺克斯能说什么呢,他被堵得快要口不择言。“国君啊国君,您最该服从的是上帝,上帝的意志高于一切!可是您信奉的罗马天主教,压根就是渎神和迷信者的集合,他们不配侍奉上帝!”
玛丽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显然,诺克斯在苏格兰还有一批狂热支持者,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摧毁他权威力量的机会。“神在精神的世界高于一切。但我的臣民,世俗中必须遵守君主的统治!新教徒尽可以用教义来劝导我,说服我,转变我;但首先决不能在未经君主许可下,威胁、攻击他人身体和财产,私自扰乱现有的社会秩序!”
反正总结出来,就一条:违反“现有法规秩序”的,就是不服管教,国君有权施加惩戒。
玛丽越说越顺畅:“你们新教徒,一直想要当众驳斥天主教徒的信仰,以赢得更多支持。现在,我已宽宏的满足你们的愿望,聆听了你们的意见。但是,我亦有抨击辩论的权力!”
“你们骂天主教搞“偶像崇拜”。可是,你们新教徒只肯相信你们的导师加尔文,只肯相信经他解读的《圣经》版本,而不容忍其他理解《圣经》的方式;这,不也是种无脑的崇拜吗!”
“你们认为,所有天主教仪式都是迷信,弥撒都是撒旦的弥撒。且不论你们观点正确与否,即便‘迷信’,也有许多本是无害的。人们在丰收季节里,为‘大地女神的恩赐’而跳舞庆祝,这会妨碍到谁呢!这甚至是有意义的,这鼓励人们来年继续辛勤耕作!而在‘暂时’保留这些仪式期间,某人冲上去暴力破坏,才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在此,我再次强调,针对思想、言论和个人行止的‘异端罪’会渐渐消亡,包括那些迷信、不人道的、随意审判‘女巫’的残暴作法,亦将终结。团结稳定高于一切,‘宗教法庭’不应干预世俗,王国的法律才是根本!”
慷慨陈词到这个份上,玛丽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又不是来搞辩论的,她本就打算权势压人。于是,女王摆摆手,道:“好了,我世俗的臣民们啊,请遵守法规,安心劳作去吧。若谁想要争论宗教问题,可以邀请同行,还可以请申请觐见;若是谁不服管教、要扰乱现有秩序,就请离开苏格兰!”
说罢,她微仰起头,不再看诺克斯。她不理会任何嘈杂喧哗,在士兵的护卫下,像个最骄傲的将军,昂首挺胸,离开现场。有充足的近卫军开道,女王的马车行驶得四平八稳,压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回去之后,玛丽就开始催促梅特兰德起草文案,分发宣传,教育臣民,该如何服从君主的统治——言论自由可以有,但依照《至尊法》规定,不能诋毁女王;集会自由不反对,但占用公共场所的集会,都要预先向政府申请……林林总总,划出规范,禁止新教徒任何过激行动。
自此,新教领袖诺克斯深感传道受限,举步维艰。
诚然,苏格兰地广人稀,加尔文派仍有不少活动空间。但玛丽女王搞了两年生产动员,大部分人都憧憬着靠新技术新业务赚上一笔,真没心思钻研宗教问题。
连最惊悚最血腥、最能激发人们狂热的审判“女巫”活动,都遭到官方严令禁止……还是把多余精力,放到其他地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