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大臣不希望破坏和谐气氛,小心翼翼绕开宗教话题,只谈实务。“自从霍金斯船长1565年带回来烟草叶之后,吸烟活动开始逐渐流行,但只局限于伦敦上层社会。您就此提出《烟草法案》,是不是——”
玛丽撇撇嘴。“一点也不小题大作。烟草这个东西,简直是魔鬼的造物。1560年法国驻葡萄牙大使引进法国宫廷时,凯瑟琳王后就对此赞不绝口。毕竟,它‘芬芳’提神,使人愉悦上瘾。这个东西,倘若推广种植,流行开来,利润相当可观。”
要知道,前世她的祖国,就是靠烟草专卖的收入,撑起了庞大的国防军。
玛丽苦笑道:“天主在上……烟草压根没有宣传、吹嘘的美容保健功效;反而,它具备某些毒性,会损害身体健康。然而,我能预料,在利益的驱动下,在对欣快成瘾的追求下,无论我禁止与否,它都会席卷全世界。”
“烟草是淬了毒的黄金。最好是提前布局,设法减轻它的危害,令其为我们所用。首先,彭布罗克伯爵府上已经有了吸烟朋友圈,瓦卢瓦宫廷也颇有几个爱好者……只要稍稍点拨商人和航海家们,逐利者自然蜂拥而至。课税或是设置专卖,枢密院内,可以多讨论讨论。”
玛丽望了眼格雷欣,又望了眼塞西尔。“这一项目的出息,我将部分赏赐给诺福克公爵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均心下了然。诺福克公爵等是玛丽陛下最铁杆的拥护者,尽管女王更信赖他俩的政务能力,但对于她背后的“忠心老臣”,显然也是打算尽力照顾的。
“其次,对于烟草燃烧产物的危害,新法案一定要作出提示。贵族们可以尽情享乐,但政府不可主动提倡吸烟。应当提醒,甚至是强制:公共场所、最好是一切有屋顶的地方,都不得吸烟。”
塞西尔有些犯难。“这似乎许多自相矛盾……这买卖恐怕难开展……”
玛丽一哂。“别低估烟草的魔力,哪怕政府明令禁止,它们都能侵占全世界。这就跟不能制止人们对奢侈品的过度追求一般。我昨天还听某位议员说,该立新法,以根治‘年轻绅士的浪费和无所事事’。多么可笑。他说不让伯爵以下者穿丝绸,他们还可以披貂皮;若不让用珠宝,他们还可以贴金箔;再严苛些,他们甚至可以离开英格兰,去欧洲大陆更多地方炫富。”
格雷欣点点头。“正是如此,人总是向往自由。”
玛丽盯着塞西尔,目光里信任满溢。“敬爱的国务大臣,就这样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拟定出、趋于完美《烟草法案》。”
嘱咐完秘书李乔整理明日要用的资料,玛丽便离开办公室,回育婴室去看女儿了。
说起来,女王的身份,且不必顾忌祖辈和传统,养孩子还是挺轻松的。健壮的专职乳母,天然敬畏王室的贴心保姆组,充裕丰沛的物质资源……玛丽只零零碎碎、可有可无的喂了两个月奶,就恢复得跟没生过一样了。
比较需要担心的,是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力量。幸好,迄今为止,由于看护得当,她的女儿,一直非常健康。
屋内炉火烧得旺旺。玛丽洗净手,换了柔软的棉质长袍,怀抱软绵绵香喷喷的女儿,开始指挥保姆,如何给金贵的公主添辅食——当然她只需动嘴巴就好。牛肝、麦糊、蛋黄、新鲜蔬菜……自有人煮得烂烂的,喂到小祖宗嘴边,哄着她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