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西班牙也仅拥有一个唐胡安。
这位年轻的名将,被异母兄长腓力二世派来接管尼德兰时,内心颇不乐意。他已被承认为奥地利亲王,他还缺一块理想的封地,尼德兰却只能提供个总督的位置。他喜欢痛痛快快击垮异教徒,并不喜欢和那些有文化的低地民众架起炮台对轰。勒班陀一战的战果他并不满意,他一直盼望再度回地中海去讨伐奥斯曼人。【注一】
比起他的前任、阿尔瓦公爵父子,唐胡安眼下干得还不坏,名声也要好上几分。但他本人,已然厌倦这种“剿匪”生活,不时给异母兄长写信,表达内心不满。
腓力二世也觉得烦透了。面对英法的钝刀子割肉,西班牙政府的耐性逐渐消磨;然而从上至下,但凡有脑子的,皆没敢叫嚣开战。毕竟,当前的英法联盟,因婚姻关系显得牢不可破;连骨子里其实不珍惜表面和平的腓力二世,都无法不慎重而犹豫。
于是,西班牙就“礼尚往来”,促进爱尔兰动乱来恶心对手。
但他们的对手实在狡诈阴险,竟还妄想抢先占领舆论的制高地。最新一期的《联合周报》,把双重标准,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们听闻,有一股外国势力,正在私下援助爱尔兰叛军。众所周知,这,是违反国际法的。”
“有人或许会说,这明显是报复——毕竟我国的贵族,因为私人交情,和一腔善意,也曾帮助尼德兰人民,发出激昂的声音。”
“但还请诸位有识之士,细细辨别,这其中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和爱尔兰那些未开化的、易被挑拨的原住民恰恰相反,低地人多数是文明的。他们曾经富有而自由,忠实而虔诚;如今,却因为当地政府的不公,在信仰上陷入绝境,被重税压得濒临破产,不得不进行激烈的申诉……”
“而爱尔兰的原住民,明明享有最宽松信仰待遇——王国甚至不曾逼迫他们完全放弃那些原始的供奉习俗;得到了大量文化引导——王国素来鼓励他们进入不列颠城市工作、甚至进入大学;获取不少生产及物资帮助——王国正带领他们开垦农田、种植优质作物,甚至尚未就此课税;他们,却轻信某些别有用心者的调唆,忘恩负义,制造暴力冲突……”
“啊,事到如今,我们仍希望爱尔兰人擦亮眼睛,最终理解王国的苦心。当然,我们也会谨慎且耐心,直到引导他们回归正途。”
“至于邻近的尼德兰,我们对那些动乱深感遗憾。我们衷心希望,不同信仰者能尽快得到赦免,贫困潦倒者能尽快恢复体面;和谐与安宁,能尽快回到这片富有活力的土地。”
“愿尼德兰总督,更专注的倾听当地人心声,同文明的子民,共同建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们的政府,会一如既往尊重西班牙国王对低地的主权。也请尼德兰在法国或是英国的亲戚朋友们,在密切关注局势的同时,尽量克制情绪,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
卢浮宫书房内,玛丽听比顿小姐为她念完以上这长篇大段;她瞅着对面端坐的洛比塔尔,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