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大利秘书李乔,便曾小心的提出意见:“您这样,对天主教徒,仿佛太苛刻了。这样子,他们总是觉得受伤,恐怕会对您不利。”
玛丽没有用“这仅仅是一种宣传、一种理论、一种主张”来搪塞这位“亲信”。她和弗朗索瓦、和洛比塔尔、乃至和洛林红衣主教及吉斯公爵,谈论这一系列未来施政纲领时,李乔并不在场。然而他跟随她多年,恨嫁的比顿小姐又倾慕他肖想他,秘书先生对女主人的心思,揣摩一向都很到位——法国王后的确想拿天主教会开刀了。
玛丽当时回复他:“为了历史前进,一点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世界太广阔,基督教分裂是不可挽回的现实。身为君主,应效仿耶稣基督的温柔慈悲,容忍某种程度的信仰分歧,爱护所有国民,不要让思想矛盾轻易夺去自由和生命——尤其是他人的自由和生命。既然宗教并非生活的全部;那么国君该适时改良传统习俗,规范人们的世俗生活,使人民安宁平静,国家团结稳固。”
虽然那会子她用君主、王国、人民等权利义务,暂且堵住了李乔的嘴;但玛丽其实清楚,非贵族出身的他,道出的大约是许多平民的简单想法:陛下要进一步挤压天主教会的生存空间了,这,又将废除多少旧习惯呢?
所以,她很需要,和这个国家的君主提前商量,分析现状,作充分准备。
但弗朗索瓦,得知玛丽因秘书的话而担忧时,却很意外的、把思路转到了另一条道上。
“李乔,一个意大利平民。”
“他长相声音,都特别合乎贵妇的喜好;他当年初到苏格兰,就轻易博得宫廷的好感;他那样痛快的决定留在爱丁堡,又跟随你辗转伦敦巴黎,状似忠心,从无怨言;他好像不谋私利,不重财富地位,只求你个人倚重;他未曾归乡,实际一直和萨伏依的旧主有来往……”
“我永远无法停止怀疑,‘他是罗马来的间谍’这种可能。”
玛丽忍不住鼻子嗅嗅。一股醋味,弗朗索瓦这是有多反感他?
果然——
“这么多年了。连梅里勋爵,都终于娶了个痴迷我国奢侈品的波兰豪门寡妇,从此有了正儿八经的封地。偏偏这位李乔,在贵妇圈中游刃有余,还时常被比顿小姐深情凝望,却始终‘洁身自好’,不肯越雷池一步……”
“你自己,不也有这种顾虑么。”
丈夫都如此表态,玛丽还能说啥,点头赞同呗。“所以,李乔的个人观点,姑妄听之。”
然而,约莫半年后,李乔的忧虑被现实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