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结婚生子的里维斯顿女士,大约是受丈夫熏陶,也渐渐敢说话了。玛丽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微笑道:“虽然地域、文化都有许多差异,但对宗教组织行世俗化改革、集权于中央,总是不可避免的。”
“再说,如今财政状况良好,部分多亏了周边和平‘无战事’。但哈布斯堡和我们的矛盾远还没有消失,西班牙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必须居安思危,经济上准备充足,将来万一爆发战争,才能保证控制局势。”
“至于国家财政来源,以及国家财政平衡,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学问——”
玛丽抬眼,恰看见弗朗索瓦走进来。于是堂堂法兰国王,被请坐到高背沙发上,好好由正在兴头上的妻子给上了一课。
“扩大财政来源,总是很有必要。我们现今,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如把教会组织置于王国财政体系内,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不过,一味追求国库盈余,不见得全都是好事。且不提税负比例、‘与民争利’等一系列问题。原本,货币唯有流动起来,才能体现价值——国家文明成长,离不开物资建设。国库里的钱若一直堆着发霉,这意味着,某些本该受资助、发展进步的项目,有可能被迫停滞了。”
“当然过高的赤字更不行。像西班牙那样搞破产、拒绝偿债,非常损害政府的信用。不受国民信任的政府,行政上没有权威,容易处处受挫;习惯于赖账的政府,当再度需要金钱渡过难关时,融资成本、还贷利率都会非常高,给未来增加更多风险。”
“传统上,国君的收入,一般只够应付日常支出。一旦战争或是其他原因,支出突然猛增,就只好用增税或是借款来解决。也有卖官鬻爵、承包征税、出售王室领地的法子【注一】,但均非长久之计。前两者损害政府权威、影响政府公平运作,诱导剥削下层民众;后者更是饮鸩止渴,使得收入来源进一步减少。”
“增税似乎于君主没有额外负担,但会使民众压力陡增;若有不慎,甚至可能把平民逼上绝路。所以,必须要靠三级会议、在英格兰是议会,来调控、维持一定程度的平衡。”
“借债,有时相对便捷,但偿还并不容易。在没有开发新财源的情况下,搞不好债务雪球就越滚越大。我们现有的制度中,决定战争和借款事宜、以及还款的财源、权限管理,都集中在国王手中,三级会议和高等法院几乎不能形成制约。因此,借款总被视作君主个人行为,其所有压力,都最终落到君主独个身上。”
“若想压力分摊,就要接受有效制衡。如战争,及其他重大决定,不该任由君主一时起意;唯有如此,‘国债’才能成为‘国民的债务’,而非‘国王的债务’。”
“总结起来,国家之财政,就是要多开源、慎节流,严谨对待战争。”
“尤其战争,需要特别慎重。”
看着对面三十好几的弗朗索瓦,如中学生一般专注的听课模样,玛丽会心一笑。
“所以,我认为,日后,若涉及大型融资,都应争取国民会议的同意和担保;必要时,其抵押品——无论是某征税权或领地财产——就委托国民会议来管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