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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在前法兰西海军元帅的建议下, 新任纳瓦拉国王亨利,向巴黎送去了一封措辞优雅、语气恳切的信。信中说, 他无比想念他美丽的妻子;以及,纳瓦拉王国,盼望它尊贵的王后“回归”。

玛戈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想起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生气的和奥尔良公爵吵架,因为他责怪她沉迷享乐、逃避且对丈夫不忠不敬、甚至影响了宫廷风气、有损瓦卢瓦公主的名誉。

她几乎哭得声嘶力竭。“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颜面, 把我推到那样一个充满‘异教徒’的国家去!我明明和你一母同胞,只因为我是女人,就必须屈从、依附丈夫吗!难道你不懂亲情吗?你唯一的女儿,你将来又想怎么安置她?”

查理一瞬语塞:“……她并不是法兰西的公主……”

那会儿她眼泪涟涟。“但你以为或许将有那么一天,是不是?我们法国公主的价值,就是一件用来收买人心的道具,远远比不得那些理论上和王位继承权沾边的叛逆?!”

查理便沉默了。于是她不再理他,径自在杜伊勒里宫走来走去,吓得侍女们踉踉跄跄。她很感激埃居尔跑来安慰她,虽然话语干巴巴的:“亲爱的玛戈,我认为查理就是个混蛋……不过,他会那么说,也是因为母亲和国王陛下亦作出决定……”

是的,连一向爱护她的王后也不反对这种作法。玛丽让自己挨得很紧,当着两个小侄女的面,提醒她:“玛戈,我知道离开这个宫廷对你而言非常艰难,尤其是去往那么个‘野蛮’的地方。然而,你此去是为了成为一国之王后。从今而后,你就是‘陛下’,你就是他们的领袖,你可以带领他们改变……你是法兰西国王唯一仅剩的妹妹,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说着,王后竟幽幽长叹:“我只希望那一位亨利,不要像先王那般出格,把情妇抬得和正妻一样高。唔,如果我们的弗朗索瓦二世也如此风流;我保证,我会送给那些女人最能美肤的重金属养颜食品,好让她们早早醉死在那些香喷喷的迷药里。”

啊,玛丽当时的话语,给了她多少启发。玛戈终于收敛眼泪,开始乖乖整理行装,和喜欢的人一一告别。某个午后,她扑在青梅竹马的吉斯公爵亨利怀里哭了一场,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向了王家工坊。

她嘱咐工匠们特别制作了很多女性挚爱的“护理用品”。擦头发的、涂脸的、抹胸的……还包括一瓶瓶颜色鲜艳的指甲油。参照的则是从前大嫂最嫌弃的配方:水银还有铅粉含量非常充足。玛戈甚至提醒制作者,务必不计价值,往里面多添些那不腐不朽的贵重金属。

博览群书的玛戈,聪颖过人的玛戈,牢牢记得玛丽偶尔一次说过:“完整的皮肤或黏膜,并不易吸收那些金属材料。但口服就容易致命,又或者,挥发进入呼吸道……”

呵,待她到了纳瓦拉首都贝阿恩,又辗转拉罗谢尔,了解完那位儿女成群的丈夫究竟有多少情妇后;她就将那些价值颇高的护理用品,统统作为巴黎之时尚流行赏赐了下去……

此刻,玛戈坐在寝殿里,望向厚厚的帘子,假装不在意那里面传来的阵阵恶臭。她见到一个医师绕出来,举着体温计,和他的同僚痛心的讨论:“还是不行,足足三十九度了!”

哦,玛戈晓得,那个法兰西王后发明的新奇玻璃玩意里装的银色液体,就是“汞”,一种十分有用、致命美丽的东西。和她丈夫从女人身体上吃进去的毒药,成分相同……

哼,谁叫亨利·德·波旁是多么离不开他的情妇团呢——他抱怨和纳瓦拉王后一起睡不好,故而离开她的房间,时常让别的女人伴宿,然而头晕头痛似乎更重;年初他背信弃义,撕毁和巴黎的停战协议,与科利尼一道出征,打了内穆尔公爵一个措手不及;而在连下数城后他又和那些情妇搅在一起,于是时常“兴奋得失眠”,直到他的医师再无法隐瞒,让玛戈知道,丈夫竟开始出现血尿这种可怕症状。

在纳瓦拉国王不得已退回拉罗谢尔休养之时,他仍没放弃让那些妖娆愚蠢的女人贴身照顾,亲自喂他吃东西——用一双涂着瑰丽指甲油的手。然后他病情果然一步步加重,直到一周前,医师们总算总结出一个适合他“排出毒素”(他们并不知道具体什么毒)的良方:灌肠。【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