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沉默良久,才回应:“我不想谈他。”
房巧龄愕然,到了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也是……朱缨一看就是个没心的,又怎么能懂姚秀的好。
可这么说朱缨,对她本就是不公啊。瞧她那煞白的脸色,锁着的眉头,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唇,浑身散发出凛冽之气,分明是强装的没事,分明是逼着自己做了什么违心的决断。
许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师兄有情啊!
房巧龄用扇子给她的长发扇风。打开的窗户透着溶溶月光,月明星稀,照亮没有点灯的小小的房间。朱缨备用的手套是布做的,白色,捏过墨水还没干透的发丝,在她白皙的手套上留下显眼的墨色。这里很安静,明明处于热闹的广都镇的边缘,到了夜晚,也有独有一份的静谧。
这样的夜晚,适合倾吐秘密,也适合劝人。
“朱缨,说实话,我很感谢你。”
朱缨的背脊僵了僵。
“穗九师兄他……怎么说,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你看他很温柔的样子对吧?但我记忆中的他不是那样的。这一切,大概都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房巧龄的声音并不大,却恰到好处地撩拨朱缨的心。
天宝元年以房巧龄将工圣新做的“切苹果刀”给整坏作为结束,天宝二年的开端,自然就以姚秀暴揍房巧龄为开端。
房巧龄记得第一次见姚秀的时候,自己进万花谷不到半年,却已经将七圣挨个得罪了。谁也不肯收她,最后只有脾气最好的药圣孙思邈勉强同意她入门。而药圣不知怎么回事,他没让大徒弟二徒弟收她,反倒是亲自收了。顿时这小丫头更是趾高气昂,在万花谷都快横着走。
于是,自诩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姚秀出场了。以暴制暴是他面对房巧龄的唯一方针,而这个万花七试挂在药理上的男人,武学,是他学得最好的课。
从那以后,每天都能在不同的地方听到房巧龄的尖叫声,或者求饶声。她当然不是那种吃亏还不长记性的傻瓜,但她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她开始跟师兄师姐们套近乎,帮她们做活,也乖乖上课,装出好孩子的模样,暗地里收集姚秀的弱点,然后挑灯夜战,一边脑补一边试图找出姚秀的弱点。
很快她就得知姚秀的第一个弱点——他好像,对一个叫“婉儿”的师姐特别上心。
仔细看还真是。婉儿师姐采药他要跟着去——明明自己药学一塌糊涂还非跟着去;婉儿师姐做饭他要跟着去——明明自己做的东西连花海里的仙鹿都不肯吃;婉儿师姐学习他也跟着学——明明根本不想听药学课还非得坐在最后头蹭课。画的十几幅婉儿师姐的丹青,最终分发给丹青不过关的师兄师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