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娅这个人他知道,认识的时候她才二十二岁,性格阴郁,一天到晚跟个土拨鼠似的躲在房间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体能和枪法在东方军也好、中央军也好,都是垫底的。当初古拉曼前总统派她去抓石琳娜·雷金纳德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古拉曼前总统是在开玩笑,怎么能让这么一个跟文职人员似的武职前去抓捕呢?
长达五年的追捕,让马斯坦彻底见识了这个女人的毅力。
所以九年前,她的手下报告说她和雷金纳德一起掉落悬崖的时候,因为没有搜寻到尸体,他直接要求司令部给她挂失踪,至今档案未消,没有以殉职记录,一切都还保持着她九年前离开的模样。
只不过全世界都知道,她一定是死了,马斯坦自己也这么认为。记录失踪,也不过是一时不敢相信而为之,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他忙着忙着,就把这茬给忘了。
偶尔想起这个人,也不记得这回事。
“霍克埃上尉,快备车,去西方市……不,去克劳蒂亚城!”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大白天。
睁开眼看见的,是床边坐在椅子上靠着墙翻看词典的男人。他长长的黑发被绳子绑成一个马尾,和平时他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穿着水绿色的医院衣服,明明是大热天还披着薄外套。隔壁床的宋沛沛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这男人的脸,朱莉娅才注意到,他竟是坐着睡着了。
很难得看见他如此疲惫的模样啊。
朱莉娅不由得向宋沛沛眼神询问:他来很久了吗?
宋沛沛没理解她的意思,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天,比了个“三”的模样。原来他们来医院已经三天。
慢慢地伸手,朱莉娅并不在乎周围的人向她投来的视线,轻轻地握住这个男人的手背。他一震,而后慢慢睁眼,看见她的笑靥时欣喜不已,也不顾自己还在打吊瓶,猛然一动,险些把输液针给扯歪。朱莉娅紧握他的手,想要给他检查输液针,反倒被他给抓住手臂。
因她的乱动而扎在肉里的留置针头已经有血水倒流进输液管里,本应进入静脉的药液却被迫打入真皮组织,鼓起一个大大的包。正常来说,应该很痛。
姚秀张口了的。他肯定想问“不疼吗”,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捏着留置针头,揭下固定的纱布,顺着方向一扯。动作不太熟练,但显然他已经做得相当不错。
姚秀细致的温柔朱缨倒觉得不必,早在她穿过真理之门出来的时候,发现明明自己两只手被贯穿,浑身上下都是伤,本该很疼的,实际却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从那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失去的东西,是痛觉。
但她没说话。她不想拂了他的温柔和好意。
他这扯针头的能耐哪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