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作为最破罐子破摔的一种做法,土御门夏树将儿子托付给了友人上原政。
其中用意,既有认为自己无法在土御门、幸得井以及伊贺三族的压力下好好保护儿子,也有听闻上原政失去妻子之后,离开上原家之后,希望上原政能通过这种方式稍加振作的意思。
在将儿子托付给上原政后,土御门夏树断绝了所有与上原政联系的渠道,甚至要求上原政为自家儿子代取一个新的姓名——以上原为姓。
而且,还封锁住了自家儿子的部分记忆。
作为父亲,他能做到的最后,就是让儿子不再卷入土御门、幸得井与伊贺三家的后续风波中,只让自己承受。
于是,十年之间,他再也没有听到有关自家妻子与自家儿子的消息。
他自然也不知道,曾经那个叫作土御门明辉的孩子,如今的名字叫作上原朔。
甚至因为某些原因,不再有对他这个父亲,对浅川纱季这位母亲的半点记忆。
只余下在京都时的,些许不值得记挂的记忆碎片而已。
土御门夏树放下右手,胡乱地在右手边摸索着。
他摸到带来冰凉意味的罐体,他平常用来解决缓解忧思的啤酒。
如果当年自己能够再强一些,应该就能挡住那些伊贺的人,不让他们把纱季带走吧?
冰凉又有些苦涩的酒液入喉,土御门明辉的左腿渐渐蜷起,让他有了埋头的地方。
纱季应该不会有事,明辉呢?你随着政一起,生活得又怎么样呢?
抬起头,土御门明辉痴痴地看着窗外夜空中的繁星,久久不语。
……
十一月二十六日,周四。
带着放松的心情,上原朔随着北河的校车来到清水寺。
映入眼帘的,是艳红中间或点缀着暗绿——眼下的时节,是怎么也看不到翠绿这种专属于春天的色彩的。
“记得以前我还是高校生的时候,来京都也来过清水寺。”不知什么时候,逢坂和辉站到了上原朔身边。
上原朔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自家这位班主任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但凡说话,总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这么看我做什么?就不许我感叹一两句?”看见上原朔的眼神,逢坂和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现在是修学旅行,又不是在教学!”
“逢坂老师当时看到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身旁的古贺香奈会意,十分贴心地为逢坂和辉补上台阶。
“夏天的时候,清水寺就只能用郁郁葱葱来形容。”逢坂和辉看着眼前枫叶的艳红,眯了眯眼,“走在寺里的道路上,周围全是让人身心舒畅的绿色,让人觉得在那样繁忙的学习中来到京都,绝对是值得的事情。”
“听当时碰到的本地老人说,如果春天来,就能看到盛开的樱花,还有那些用作陪衬,有橙黄色叶片的树木。”
听着逢坂和辉的讲述,上原朔随意将目光投向四周的红枫。
如果是冬天来,能看到的应该就是寂寥的清水寺——没有树木的颜色,只有素白的积雪包围着它。
“行了,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没有我跟在旁边,应该也会轻松不少。”说完的逢坂和辉挥了挥手,对上原朔示意道。
带着两位女孩,上原朔沿着分明的步道与台阶,缓缓走上。
“上原同学觉得清水寺的景色怎么样?”一边将四周的盛景收入眼中,近藤诗织一边好奇问道。
她这样询问的主要原因,是上原朔看起来对四周景色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一举一动间透露着些许熟练感。
“非常好,但是总觉得……我对这里有些印象。”上原朔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舒缓,“可能是以前来过吧……”
“以前来过?”近藤诗织想起上原朔曾经讲述的过去,“上原同学被带到东京之前?”
“或许吧……”上原朔轻拍额头,“但是只有模糊的印象,不记得具体的时间,或者跟什么人一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还小?”古贺香奈插话道,“毕竟上原同学被领养的时候……”
“其实年纪也不算小了,但记忆就是很模糊。”上原朔终于自嘲地笑了一声。
实际上,四月份的他,并没有通过记忆得到多少有关京都的印象。
这具身体里对于京都的印象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想要一探究竟都没有办法。
等到高尾山之后,迷雾倒是没有了,但迷雾中的东西也一起被击碎,结果就只剩下些许记忆碎片。
“没有关系,上原同学!”近藤诗织试图用轻快的语气感染上原朔,“记忆这种东西,以后还可以一起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