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周六。
按照上原朔先前的设想,既然伊贺这里的事情已经定下,或者说暂时会维持现状,回到东京做些准备就是相当必要的事情。
不过,浅川纱季和他的想法有所不同。
第一个原因,是白石芽衣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可能是因为前来伊贺的过程中女孩身体有所反复的缘故,一直到周五的时候,她的身体才大致恢复到正常。
但轻微的咳嗽,偶尔身体无力这样类似的情况也并没有消失。
第二个原因,则是上原朔和他分别的时间太久,而等他离开伊贺,一月份前往北海道的时候,一定会遇到比镰仓和京都更加险恶的局面。
身为母亲,浅川纱季自然会想和自家儿子多相处一段时间。
第三个原因,则是稍微隐秘些,但上原朔多少有所察觉的原因——无论是浅川纱季,还是藤林友幸,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为他创造与白石芽衣独处的机会。
尽管正面的类似言语是半句没有,但就只是从藤林友幸的那些下属身上,上原朔都感受到了些令人不那么自在的刻意而为。
于是,从周三浅川纱季去过本家,藤林成昌一方暂时沉寂之后,上原朔和白石芽衣整整被强留了周六。
等到白石芽衣提出要回东京参加剩下的弓道比赛,上原朔提出需要观察弓道比赛中的变化之后,浅川纱季才不得不同意他们离开。
……
送行的时候,是藤林友幸的下属负责开车,藤林友幸陪同。
车内没有开音乐,司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时不时分出注意力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藤林友幸看起来也在看着四周的情况,但分明多出了时不时回头打量的动作。
虽然动作相当隐蔽,但由于次数频繁,上原朔想要不发现都做不到。
“友幸叔叔,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就直接说好了。”看着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列车站,上原朔选择让开口,让藤林友幸不再煎熬。
“……等一会儿吧。”藤林友幸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推辞的话语,“等车停下来,让我这个下属去车外守着,我再说。”
“是,有幸大人!”还没等上原朔做出什么回应,负责开车的年轻男子就用干脆利落的声音应答下来。
白石芽衣沉默着,目光透过雾气弥漫的窗玻璃,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几分钟后,汽车稳稳停在列车站。
检查完车内大致情况,确定一切无误的年轻司机,推门走出,站在车旁。
“友幸叔叔,现在车已经停下,你那位下属也已经出去注意四周情况了。”上原朔出声提醒道。
藤林友幸叹了口气,“说实话,朔君,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十年前的时候。”
听到藤林友幸的话,上原朔转头望了一眼白石芽衣。
女孩仍旧保持着以手托腮的姿势,望着窗外。
即使那位年轻司机的站立位置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
藤林友幸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十年之前,把芽衣打晕之后,我抱着芽衣,在没有其他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个人带着来到伊贺的列车站。”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列车站,“当年的列车站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来往的人数比现在还要少些……天也要更冷些。”
他呼了口气,“一路上还算顺利,中间芽衣偶尔有要醒来的时候,但都又睡了过去。
“毕竟出发的时候是夜晚,等赶到东京的时候,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来。那时东京也才下过雪,只是雪没有伊贺那么厚,太阳照在没有消融的雪上,亮得刺眼。”
听着藤林友幸的话语,上原朔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象。
眼下的情况也与十年前相同,或者说,至少上原朔离开东京时,东京的雪要比伊贺现在的雪厚。
厚得让人想让人不顾一切躺在雪中,望着天空。
“按照纱季姐的交代,我一路赶去了政君的家里,见到了他,然后将芽衣交给了他。
“芽衣那时候很轻,抱着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多少重量,就算是没有修习过忍术的人,带着她奔波一夜,也不会感觉到多大负担。
“把芽衣交给政君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会不再为芽衣的安危担心,能心里安稳地回到伊贺。”
坐在前座的藤林友幸霍然转身,看向女孩,“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