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边上是一条陌生的河,身下是一片陌生的土地,连树木花草的样子都是陌生的,更别提从来没听过的冤魂幽泣般的鸟叫声。
唯一熟悉的只有头顶的天空,繁星仍如之前一样瑟瑟发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绝望地坠落,宁愿变成块石头也不要忍受长夜的孤独。
虫郎就那样仰躺在地上,饥饿过了头反而不觉得饿,痛苦过了头反而不觉得痛苦。
他不再等待黎明,以及黎明之后的美丽家乡。他决定向天空发出挑战。
他像个疯子一样,用仅剩的力气站起来冲着天空破口大骂。
他发表了一通极其震撼人心的演讲,那是一个离群索居大字不识的人绝对说不出来的,让人血液奔流如风暴的话。
然后,一个衰老得像是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声音从树林的阴影深处传了出来。
“你啊,只是遇到这样的小挫折就要放弃了吗?你的灵魂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那声音衰老得像是已经死了几十年,可是口吻却充满了活力,坚定得仿佛缀着繁星的夜空。
“这个世界上有不得不杀死自己父母和朋友的人,有不得不一次次向同伴举起屠刀的人,有一而再再而三被信任对象背叛的人,有不断地失去最后只能抱着玩偶假装热闹的人,有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住所以索性。爱上消逝以抵抗的人……这个世界上起码有一半人比你要悲惨,这个世界上起码有一半人比你要坚强。即使如此,也要继续说这样的大话吗?”
这个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那力量几乎能够拽下星斗。
虫郎在这个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他痛苦且迷茫地跪倒在地,凝望着阴影中声音的主人。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我因为寂寞而向往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也是这样的。”
“我不是!”虫郎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是。”在那平静的声音的对比下,虫郎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也确实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