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太太请安。”王氏行了礼,笑道,“我听说老太太睡不着,特来陪老太太说说话。”
贾母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王氏恭维了一句,转而就说起了来意,“我妹妹来信了,说是多年未回京,甚是想念。如今,我那妹夫没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便想举家迁到京城来。说是待入了京,先来拜见老太太,也好聆听教诲。”
贾母年纪大了,最是喜欢热闹,她又自诩怜贫惜弱,一听见“孤儿寡母”四个字,便接连念叨了两声:“可怜见的。”
听说要来拜见她,贾母更觉得有面子,自然是无忧不应的。
见她应了,王氏才叹了一声,道:“老太太最是心善,我那命苦的妹妹,可算是又有了依靠,不怕再被人欺辱了!”
贾母一听,还有内情,忙问道:“这又怎么说?”
王氏抹了抹眼泪,动情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那妹妹嫁的,本是紫薇舍人之后,太_祖钦点的皇商,家里经营了也有两三代了。因着家业兴旺,少不得有许多族人依附过来。他家里几代都是积善人家,似老太太这般怜贫惜弱的,见族人们衣衫褴褛的来投奔,也不计较是隔了几代了,都劳心劳力地安置了。”
“哪里知道,这世上最是有一些人,升米恩斗米仇。”
王氏露出气愤之色,“那些族人依附着妹妹家里住得久了,也真把自己也当成主人了。平日里那些酸言酸语也就罢了,妹妹性子好,从不计较这些。可是……可是……”
似是说到了动情处,王氏再次落下泪来:“只是我那妹夫几个月前一病去了,家里只留下个十一二岁的哥儿顶门立户。那些族人丝毫也不感念往日的恩德,便都欺上来了。妹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京城来了。”
她说的这样可怜,少不得贾母也跟着掉了一场眼泪。鸳鸯连忙在一旁劝慰:“等姨太太到了京城,有老太太做主,是再必会委屈了的。”
贾母便擦眼泪边道:“这起子刁民,真是忘恩负义,无法无天了!”
王氏又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妹妹没法子了,为了保住先妹夫留下的皇商资格,只得舍了大半家财,这才得以脱身。谁知道,又遇上了事了。”
这跌宕起伏的,竟是比那话本子里的故事还精彩。
一时间,不光贾母,就是身旁伺候的丫鬟,也都听住了。
只听王氏继续替妹妹诉冤:“我妹妹家那哥儿,单名一个蟠字的,路上遇见一个可怜人的丫头,她爹妈要把她卖了。蟠儿见那丫头瘦弱的很,起了恻隐之心,便也不问价,当场掏了钱。谁知道,那丫头的父母却是将一女卖了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