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泛着股陌生的苦味儿,然而更多的还是甜。他拱起脊背,闷不做声地把这一块都在舌尖化开了,好像是裹挟在了舌头上,之后连呼吸都带上了甜蜜的芬芳。
他们一起在角落里分吃了这一块巧克力。吃完之后,男孩也没起身离开,他犹豫了会儿,从地上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了根树枝。
树枝的一头被塞在青年手里,另一头被他握着。小手握得紧紧的,几乎要把树枝攥出汗来。
“跟着我。”
这还是杜云停头一次听见小孩说话。这声音很好听,虽然有些沙哑,可盖不住仍然清脆的童声,男孩转过身,领着他往宾馆走。
杜云停在后头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和他搭话。
“你叫什么?”
小孩沉默了半天,才回答:“商……商陆。”
杜云停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一低头,却看见小孩手腕上醒目的淤青,在孩童的身体上格外的显眼刺目。他微微蹙起眉,问:“是谁打你?”
男孩这回没说话了,像是不想提。杜云停没有再问,当他不愿意说,不再问及此事。
他们从另一条路走到了宾馆。到了门前时,男孩把树枝松开了,将它扔进了花坛里。
他冲着来的路指了指。
“……走这边。”
杜云停明白了,只怕小孩前几天撞见了那帮子新人类在那儿蹲点,所以今天才能及时赶到的。
他又认真说了句谢谢,这回小孩嘴角上翘了点,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回头望他一眼,便蹬蹬蹬向楼上跑去了。杜云停自己跟在后头走进宾馆,前台的男人仍旧在那儿打游戏,这回总算是把眼睛抬起来了,没看杜云停,在看男孩。
“商陆这小子,”他啧啧,“又被他爸打了吧?”
杜云停听见这一句,便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打?”
前台的男人反而笑起来。
“这能有什么理由?”他说,“他那爹是个狼性进化的新人类,之前还算是头狼,挺出名的。后来,就因为在末日里头对抗一朵变异花,硬是不行了,头狼做不成,地位也没了,打了挺大一场败仗。”
杜云停没听出来这和小孩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前台男人说,“可他这不是过的不顺心嘛……”
本来是应该叱咤风云的人,现在没了权力,没了地位,没了钱,就只能鬼缩在这种宾馆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连老婆都跟其他的新人类跑了。每回看见儿子,就看见了当初把他扔下独自走了的老婆,上哪儿能有什么好声气?
生活的不如意,再加上这种背叛,很快就把这匹曾经的头狼给压垮了。
他也没什么别的宣泄方式,唯一能拿来任意宣泄又不需要背责任的,便只剩下了一个儿子。
“现在这都算是轻的了,之前每天晚上都打。我看,老商今天又出去喝酒了,晚上回来,商陆还得挨打。”
杜云停的眉头蹙了起来,没有说话。
他在这一晚没有睡,灯始终在开着,果然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听到了动静。外面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摔门声相当响亮,杜云停下楼时,正好看见小孩风一样从他身边窜出去了。
他的速度相当快,已经喝醉了的男人竟然不怎么追的上,就只在后头跟着勉强追。蹿到杜云停面前时,小孩的目光和杜云停的目光对了下,随即改变了方向,转而朝着楼上跑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中年男人很快也过来了,瞥见穿着拖鞋站在楼梯口的杜云停,问:“瞧见那兔崽子往哪儿去没?”
杜云停眼睛眨都没眨,给他指了个下楼的方向。
“往楼下去了。”
“又跑出去了,他妈的……”男人爆了句粗口,也没生出什么疑心,径直朝着楼下追去。底下声音模模糊糊,前台的男人好像顺嘴说了他两句。
杜云停没有再听。他手心隐约有些冒汗,径直顺着楼梯上去,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