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门因为以上某种原因而请他们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江暮雨没有回答白珒的问题,而是一手端着盛满清茶的瓷杯,杯沿凑近唇边,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昨晚那个钱公子,好像是焚幽谷的弟子。”
“是么?”白珒有些意外,“我见他生在十七岛,还以为跟落云鉴有什么关系。”
“生在十七岛,拜在焚幽谷。”江暮雨说,“上官轻舞有个徒弟叫钱多,家财万贯,富甲天下,应该就是他了。”
“这我倒没注意。”白珒新鲜的很,笑道,“师兄与世隔绝那么多年,对修仙界的事儿却了如指掌。”
江暮雨饮下一口清茶,语气清淡道:“书中都有记载,凌霄纨绔榜的榜首,连续三十五年都是钱多。”
白珒真服了江暮雨的读书破万卷,想必他是一出昆仑雪山就一头扎进了书堆,一目百行的将这些年稀奇古怪的事恶补了一遍。
茶叶是上等的普洱,淡淡陈香,微微清甜,茶汤是温热的,入口暖胃。
江暮雨为自己续了一杯,正要端起饮下,忽然一道煞光扑面而来!他心中微动,端着瓷杯的手伸远,自己的身体往后倾,那裹着逼人真元的利剑从眼前穿行而过——
江暮雨眸光一冷,神色一冽,起身的同时反手并指夹住剑身,真元顺着双指呼涌而下,在利剑剑身凝结成了一层细细的寒霜。
持剑之人见势不妙,立即收剑后撤,江暮雨也没有紧逼,周身凛凛华光随着他放松的神识平息下去,手中瓷杯内的茶水愣是一滴未洒,因为杯沿冒着袅袅寒气,杯中清茶无从抵御那彻骨寒流,已被凝冻成冰。
江暮雨拦住惊叫一声试图大开杀戒的白珒,眸光暗沉的凝视着来者:“这便是落云鉴的待客之道?”
落云鉴掌门轻笑一声,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说道:“江掌门卓绝天姿足以遨行九州,贫道大开眼界,一时兴起,失礼之处还望多包涵。”
白珒横眉怒目:包涵个屁?对初次见面的人舞刀弄枪暗中偷袭,家教被狗吃了?
白珒心有余悸的看向江暮雨,他知道自己是操无用之心,江暮雨才没有那么软绵,这种程度根本伤不了他,可白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胆战心惊,这一来一回都快被弄得神识分裂了。
江暮雨本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对他千般万般好的人想跟他有所交流都费了牛鼻子劲,更何况一上来就得罪他,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若搁在江暮雨小时候,他必然会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甩过去,然后带着白珒就走——毕竟他是那种凡事靠自己,宁可鱼死网破也不向人摇尾乞怜的类型,一身傲骨欺霜,外交什么的并不注重。
如今近百岁的他越发成熟稳当,本着“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的信念,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人话:“方掌门清早就差人到客栈将我二人请来,是有何要事?”
言外之意——有话快说,没话我走!
第79章 脱变
“是贫道失礼了, 想借机出其不意的试试江掌门的修为。”方掌门客客气气的赔着笑脸,看起来真挚的不行,亲自去石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江暮雨,“远道而来,先请坐。”
方掌门好几百岁的人了,这样恭敬谦和的赔礼道歉, 江暮雨也不好端着, 接住茶杯坐下石凳,余光落在白珒绿芒闪烁的袖口上, 后者见状, 勉为其难的敛了真元。
方掌门又笑呵呵的递给白珒一杯茶:“墨玉公子, 请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方掌门顶着一张五十岁的脸,却愣是要装嫩,将自己捯饬的花枝招展、不伦不类, 那模样是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白珒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弄懂了一件事——为什么落云鉴弟子的统一服装那么素那么丧?
因为年老色衰的方掌门不允许比他年轻俊美的公子小姐穿得太好!
“贫道请二位来, 只为当面感谢二位公子。”方掌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先自顾自的敬了一杯,然后说道,“以前逍遥庄的情, 后来幽冥鬼窟的情, 乃至如今昆仑雪山的情,我那三个儿子不让人省心,小火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唉, 千言万语,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方掌门言重。”江暮雨道,“昆仑一事只是碰巧。”
“话不能这么说,若江掌门连举手之劳也不愿动,那小火早就身首异处了。”方掌门又敬了一杯,原本飞扬的神采忽然落寞下来,他喝了一肚子茶,却好像饮了酒似的黯然神伤起来。
“不瞒你们说,小火是贫道收养的孩子。”
白珒一撇眉毛:废话!你给本座生一个炎火麒麟试试?
方掌门哀叹道:“贫道与小火的生母是好友,在她殒身后,贫道就将小火视为亲生儿子抚养至今。你们也知道,小火非人非妖,而是上古灵兽的后裔,偏偏还是天性凶残的炎火麒麟!贫道是日夜担惊受怕,他的存在对于鬼道来说是至宝,对于仙道来说是妖孽,他为修仙界所不容,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已经是他生母的阴魂保佑了。”
白珒一手拄着下巴,一手啪嗒着桌面:“说句不中听的话,风火轮天资极差,无论是瑞兽还是凶兽都兴不起什么风浪,这也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