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薛姨妈终于走出房门,开始张罗自己家到庄子里的头一个年。可是越张罗,薛姨妈就越觉得灰心:往年忙年,最重要的是节礼往来,不光是亲戚家的,还有金陵大大小小官员家,与薛家往来的大商贾家,都要一一分好,不能失了礼数。
唯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显出薛姨妈身为一府主母的作用,谁不夸她处事周到,送礼回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今年呢,亲戚一家往来的都没有,大小官员那里只剩下一个金陵知府,大商贾?更是一人不剩。
薛姨妈虽然觉得太过冷清,因有薛沛前话在,并不敢抱怨,只好尽力让人多采买自家用的东西,再将庄院细心打扫一遍又一遍,甚至早早就各处张灯挂红。
薛襄与甄士隐的院子,也被薛姨妈派人给捯饬起来,两家虽然不知道薛姨妈为什么态度突变,也没人问出口,不管薛姨妈给什么,都接着总没错。
好在年前薛成到底赶了回来,向薛沛汇报了一下自己在京中开了一个南货铺子,还有一个绸缎庄后,就被薛沛赶回去休息。谁知刚出了外书房,就有人告诉他,太太要叫他问话。
主母有命,薛成连忙到了二门处,结果同贵告诉他,太太说了,即到了庄子上,就没有在城里那些讲究了,太太让他直接进去回话。
薛姨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了薛成头一句话问的就是:“可打听到舅老爷府上现在怎么样?”
这让薛成的眉心跳了跳,不过还是恭敬的回道:“奴才还是刚进京的时候去了舅老爷府上一趟,也没见到舅老爷,把信让人呈给舅太太后,舅太太就让奴才去客栈里等信。直到听说舅老爷府上逢事,也没得到回信,万不得已,奴才只能回来了。”
薛姨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再问不出一句话来:自己哥哥这是真的不拿自己当妹子了。按说两府是亲戚,薛成还是薛家的大管家,以前进京关帑银的时候,都是住在王家客房的,这次竟直接被打发自己寻客栈,还把人一直晾着,理都不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薛成心里却在暗暗佩服自家老爷神机妙算,连太太可能向自己问王家的事都料到,还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回太太的话。
就是自家太太,怎么就不肯认清王家无情无义的事实呢?
薛姨妈到这时心才彻底灰了,向着薛成摆手道:“你且回却说歇着吧,后日再进城采买东西。”薛成躬着身慢慢退出,让人把自己儿子叫来,向他问起自己走后,庄子里发生的事。
听说老爷让人开了什么桑基鱼溏,薛成心里又是一动,等掌灯后自己悄悄到了外书房,问薛沛:“老爷,奴才听说老爷开了什么桑基鱼溏,不知老爷这是?”
薛沛见他过来,暗地里也点了下头,笑着示意薛成看他身后挂着裱好的楹联:“这是圣人亲笔手书,自此薛家算是可以安稳一阵子了。等明年总得替蟠儿置些产业,也要个由头。”
薛成听后也很高兴,向着薛沛拱手道贺:“老爷逢凶化吉,咱们府上今年该好生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