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想想,亏得那个秦家姑娘死了,要不我们府里哪说得清楚?现在又有人拿贾珍的亲事做文章,我是真的怕了。少不得请嫂子费费心,有好人给你外甥说合说合。”
哪怕她说的可怜,窦大太太还是猜到了她的来意:“你哪里是想让我说合,不过是惦记着我那可怜的侄女罢了。”
说起窦大太太的娘家侄女,真当得可怜两个字。大太太娘家姓穆,刚出门子不过三年,父母便都下世了,只剩下一个兄弟,大太太分外疼他些,连亲事也是大太太替他张罗的。
穆大爷很是争气,二十一岁中了二甲进士,同年又得了女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想逢了当今兄弟夺嫡,夹在中间不知替谁做了炮灰,只剩下穆大奶奶带着姑娘过活。
有窦大太太看着,娘两个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姑娘十四岁的时候,又是窦大太太给张罗着定下了一位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为的便是有窦大舅在,将来侄女在婆家不至受气。
谁知那新科进士也是没福气的,刚考中庶吉士,高兴的与人出门喝酒,喝的多了些,一脚掉进河里没了。进士家好不容易供出这么个儿子,自是心疼的肝肠寸断。不知听了谁的主意,非得想将穆姑娘娶过门,好给他们儿子守节。
窦大太太与穆大奶奶自是不同意,那家子便四处放出谣言来,说穆姑娘生来就克死了父亲,刚定亲又克死了未婚夫,是个命硬的,谁家将来娶了去,说不定要克死全家呢。
一时穆姑娘的名声便不好了,再没有上门说亲的人。如此蹉跎下来,现在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现在窦夫人突然想要替贾珍求娶,窦大太太不得不替侄女问一句:“那些事你也听说过,当真不计较吗?”
窦夫人笑着摇头:“说起命硬来,还有人硬得过贾珍吗?嫂子忘了,他可是已经娶过两次亲的人了。”真要把贾珍克死了,她也能省一份心。
这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窦夫人向她嫂子道:“说句不怕嫂子生气的话,贾珍虽是我的儿子,可是将来我是不指望着他的。将来此事有成,我算是放得下贾珍了,他那个院子里的事儿,我是不插手的。”
如此有诚意的话,窦大太太怎么会生气?细琢磨起来,别说自己侄女有了妨克的名声,便是没有,只有孤儿寡母的娘两个,哪怕贾珍是三娶,也是穆家高攀了。
若不是信任自己这个做嫂子的,窦夫人何必还上门来看自己的脸色?可惜自己是姑母不是亲娘,这事也不好做主的,只向窦夫人道:“我还得跟我嫂子商量商量。”
有商量就行呀。窦夫人再三请她嫂子向如今的穆太太致意,连亲事有定,自己就把贾珍房里人都打发了也说,如此的条件不知道还说了多少,让窦大太太更觉心动。
没等几日,窦大太太便亲自来看小姑子,向窦夫人道:“别事都好说,只我娘家是个什么家底你也心里有数,想要配得上你们府上的聘礼,只怕不能够。”
穆家现在只有母女两个,都不是能出头露面打理家产的人。便是窦大太太让人帮着照料,坐吃山空还是不可避免。窦夫人很不意这个:“我取中的是嫂子的侄女,不是因为穆家现在只有她一个,可以让贾珍承继穆家的全部家财。”
窦大太太自是相信这一点——宁国府比之窦府不知强出多少去,更不是穆家能比的。说不得娘家拿出全部财产给侄女做嫁妆,还抵不过贾珍自己的私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