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又凄然笑道:“自那年起,奴婢便已暗自立誓,今生必定追随大司马左右,为奴为婢,在所不惜。然大司马身居高位,奴婢身份卑贱,只得拼尽全力赢来此次御前献舞良机。方才登高,不过是想私下重见恩公一面,还望阁下垂情宽恩,饶过奴婢性命。”
她只记得霍光曾官至大司马,虽不知如今到底是何年月,但总要大胆撞一撞运气。就算此时的大司马还不是霍光,那自己也没什么吃亏,只不过“恩公”的角色有所转变而已。
谁知玄服男子闻此旧事,向来澹然无波的面上终究还是透出些许玩味之色,他忍不住垂眸去瞧,眼前的姑娘瘦削似柳、羸弱娇嫩,似乎来一阵春风便会将她击垮。可若是细瞧,却又觉其腰若约素、娇而不妖,不知闺帷之中又会是怎样的风情万种。
如此想着,男子并不戳穿对方精心编造的故事,笑容更添几分意味深长,“陆奂。”
林襄疑惑抬头,目光成功接触到对方暗流汹涌的视线。
未及细想,眼前便已多出一位劲装裹身的年轻男子。想必此人便是对方口中的“陆奂”了,林襄愈发疑惑地投去视线,谁知不待那位玄服男子出声,陆奂便直接心领神会地阔步上前,先是冲林襄抱拳致歉,林襄还未有所反应,便已被那人生生提起,身子腾空,直接倒悬于陆奂肩膀之上。
林襄:“……”
慢着,自己该不会是要被人抓回家中做小老婆吧?
脑中瞬间飘过无数十八禁的场景,林襄撇撇嘴,正要痛哭流涕以换取对方些许怜悯,再不济总能给他惹些尴尬。谁知那位陆奂却如患了耳疾一般,对她的撒泼打闹全然充耳不闻,林襄折腾得累了,正想就此认命,远远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欢快女音:“襄襄!”
额头猛地渗出涔涔冷汗,被人平整放回地面的瞬间,林襄不可置信地震惊瞧去,方才那位允她方便的姑娘,此刻正惊喜朝自己扑来,环住她手腕后,还不忘眉开眼笑地问上一声:“襄襄,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卧槽,陆奂竟是“好心”将她带回了筵席筹备之所?!
林襄彻底回过神来,幽怨的目光投向那位脊背挺直的青年,陆奂却视若无睹地默然转身,再次踏上来时之路。
林襄银牙暗咬,笑得一脸生无可恋,“不过是路上碰着的登徒子罢了,姐姐无需挂怀。”
见她轻描淡写地简单提过,对方也不追问,只亲密牵起她的手腕,踏着小碎步迅速回到歌舞排练的队形当中。队首那人一身宽袖束腰的端正官服,看装扮应是这位姑娘口中的“太乐丞”无疑了。
见她回归队伍,太乐丞不悦蹙眉,直接出声敲打提点道:“今夜筵席尤为重要,诸位都要凝起万分精神,莫要出了半分疏漏。”
说着,余光射向林襄所在的方位,“你二人可听清了?”
林襄自觉地想,太乐丞口中的“二人”,应是指自己与身旁这位好友了。见她反应迟缓,好友轻轻扯动她的如水长袖,带她一道恭顺行礼道:“巧月明白。”
话罢,小声提醒道:“云襄?”
林襄抓准重点,亦跟着行礼回声:“云襄明白。”
正当此时,耳边传来“当当”的沉闷钟响,由远及近,伴随着钟罄鼓乐的澄明轻和,太乐丞来不及同她二人纠错,忙指挥着众人鱼贯而出,排作一条长龙,冲着筵席之所趋步而行。